特使拒捕欲自尽 霓裳出手留活口
(卯时,运河中段的乌篷船。晨雾像纱巾似的裹着船身,露水打湿了船篷,滴滴答答往甲板上落。三皇子正对着卢公公留下的信纸出神,墨迹在潮湿的空气里洇出细边,“倭寇”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眼睛疼。)
“殿下,水里的东西还跟着。”陆渊蹲在船尾,短刀出鞘,刃口映着雾色泛着青白,“刚才扔了块肉下去,没动静,不像是鱼。”
霓裳靠在桅杆上,软剑斜斜指着水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穗——那是去年三皇子送的,说是西域的蚕丝做的,泡水不沉。她望着雾里若隐若现的涟漪,忽然道:“是水鬼。”
“水鬼?”一个年轻侍卫咋舌,“那不是说书先生瞎编的吗?”
“编的?”霓裳瞥了他一眼,剑穗在腕上绕了个圈,“你去问问扬州码头的船工,每年汛期过后,运河底要捞上来多少具‘走水’的尸首。有的尸首泡得发涨,脚踝上还缠着水草,看着像自己缠的,其实啊……”她顿了顿,雾水落在睫毛上,“是水鬼找替身呢。”
话音刚落,船身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把。年轻侍卫没站稳,“咚”地撞在船帮上,手里的火把飞出去,在雾里划出道红痕,瞬间被露水浇灭。
“来了!”陆渊低喝一声,短刀劈向船舷——那里的木板突然“咔嚓”裂开,一只青灰色的手从破洞里伸出来,指甲又黑又尖,死死抠住船板。
三皇子迅速将信纸塞进怀里,抓起旁边的铁锚杵:“别让它们上船!”
更多的破洞在船身出现,密密麻麻的手从水里冒出来,抓着船帮摇晃。船身像惊涛里的叶子,左摇右摆,甲板上的积水里,渐渐浮起一张张脸——都是泡得发白的脸,眼睛黑洞洞的,直勾勾盯着舱里的人。
“它们要的是信!”三皇子忽然反应过来,铁锚杵往最近的一张脸砸去,“卢公公的信里,肯定记了水鬼的底细!”
霓裳的软剑突然出鞘,剑光像条银蛇,贴着水面扫过。那些抓着船帮的手应声而断,落水时发出“咕嘟”的气泡声。“往东南划!”她对哑巴船老大喊,“那边水浅,水鬼游不快!”
哑巴船老大点点头,双臂青筋暴起,船桨在水里搅起漩涡。乌篷船像受惊的兔子,在雾里歪歪扭扭地冲,身后的涟漪里,无数黑影在追,水声哗哗的,像有支看不见的队伍在水里跑步。
(辰时,雾散了些。船卡在一片浅滩的芦苇丛里,船底搁浅的地方发出“咯吱”的呻吟,像随时会散架。)
“清点人数。”三皇子拄着铁锚杵站在船头,舱里的侍卫都带着伤,有个年轻的胳膊被水鬼抓出了五道血沟,正咬着牙包扎。
“少了两个。”陆渊检查着船板的破洞,声音沉得像石头,“刚才船沉的时候,他们在船尾舀水,怕是……”他没说下去,往芦苇丛里瞥了眼,那里的水面静得反常,连鱼跳的动静都没有。
霓裳正用剑挑开缠在船底的水草,忽然“咦”了一声。剑刃上挂着块碎布,不是侍卫的制服,是种更厚实的料子,上面绣着半个团纹——像东宫的制式。
“是太子的人。”她把碎布递给三皇子,“水鬼是冲信来的,这些人……是冲咱们来的。”
话音未落,芦苇丛里传来“窸窣”声,接着是弓弦响。一支冷箭擦着三皇子的耳边飞过,钉在桅杆上,箭尾还在颤。
“有埋伏!”陆渊将三皇子往舱里拉,短刀护住身前,“是弓箭手!”
芦苇丛里钻出十几个黑衣人,个个背着弓,箭尖闪着蓝汪汪的光——又是淬了毒的。他们不说话,上来就射箭,箭雨密密麻麻的,把船身钉得像刺猬。
“躲进舱里!”三皇子推了侍卫们一把,自己却抓起铁锚杵守在舱门口,“陆渊,找机会烧芦苇!”
陆渊眼睛一亮,摸出火折子:“好主意!这雾刚散,芦苇干得很!”
霓裳已经跳下水,软剑在手里挽了个花,剑光卷起水花,打落几支射向船尾的箭。“我去引开他们!”她踩着水往芦苇丛冲,“你们快点!”
黑衣人果然分了一半去追她,箭支追着她的影子飞。霓裳脚不点地似的在水面滑行,软剑时不时回扫,斩落的箭杆在水里漂了一片。
就在这时,舱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铁器落地。三皇子回头,只见一个侍卫正捂着脖子,嘴角淌出黑血——刚才一支箭穿透舱壁,正射中他的咽喉。更糟的是,另一个角落里,那个被水鬼抓伤的年轻侍卫突然抽搐起来,伤口周围的皮肤变成了青紫色,眼睛翻白,嘴里嗬嗬地吐着泡泡。
“是尸毒!”三皇子心里一沉,刚要去扶,就见那侍卫猛地站起来,眼睛变得黑洞洞的,像刚才水里的水鬼,直挺挺地扑过来,指甲往他脸上抓。
“殿下小心!”陆渊及时扑过来,短刀刺穿了侍卫的胸膛。尸身倒在地上,很快就开始发涨,皮肤裂开,流出淡黄色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