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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荒梦 第94章 峥嵘岁月

高考预选名单公布后,马志远的日子好像被拉长的影子,每分每秒都在煎熬中度过。他每日守在村口,眼巴巴望着邮差可能出现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焦虑,像极了沙漠中盼着甘霖的旅人。当得知红霞已满怀憧憬踏入大学的校门,而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迟迟不见踪影时,他终于按捺不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匆匆赶往城里招生办询问情况。

招生办屋子不大,来往的人也不多。马志远见到那里的工作人员,声音略带颤抖地说出自己的疑问。工作人员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讲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今年的录取工作已经结束,还没收到通知书,就是落榜了。” 这短短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马志远的心头。他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落榜了”,这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钢针,深深扎进他的心脏。招生办的人轻松告知结果,全然不知这对马志远而言,是怎样沉重的打击。他失魂落魄迈出招生办的大门,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脚下的路变得无比漫长。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机械地挪动着双腿,也不知是如何从县城走回家里。

自家那两间又小又黑的厢房,此刻在马志远的眼中,宛如一座冰冷的牢笼。小窗口采光极差,即使在白天,屋内也是黑洞洞的一片,弥漫着压抑的气息。落榜的他,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他对水米毫无兴趣,一口也咽不下去。父亲外出未归,母亲坐在炕边,心疼地看着儿子,不住地劝说:“志远呀,别哭了,哭也没用,要像红霞那样往远看。今年没考上,明年再考。” 说着说着,母亲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泪。母亲的话,起初在马志远听来,不过是无力的安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同涓涓细流,渐渐滋润着他干涸的心,让他开始重新思考未来。

就在马志远沉浸在痛苦与迷茫中时,村东头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村子的宁静。“嘿,又是谁家上梁啦。” 马友盛正从合庄回来,刚走到村东口,听见鞭炮声,下意识朝着响声处走去。他边走边喃喃自语:“架梁啦,架梁啦,麻荒地又盖新房啦……” 话语中,既有羡慕,又带着几分向往。

一干路的南边是一干渠,马友盛从桥上跨过渠,眼前是一片正在大兴土木的景象。原来,头道进口的房基地批完后,这里也开始批地建房了。盖新房的,正是马友盛的邻居马友志,这个名字,一直以来是马友盛心中既羡慕又有些嫉妒的存在。

十年前,马友志的儿子和马友盛的内弟一同去验兵。在那个年代,人们普遍觉得去西藏就如同去了阴间,路途遥远,语言不通,社会秩序混乱,生活充满危险。马友志一家起初不敢让老婆知道儿子去了西藏,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当老婆杨金凤得知儿子的去向时,两口子抱头痛哭,以为此生难再相见。没想到十年后,儿子竟在西藏当了军官,衣锦还乡。前几年,工宣队的龚志兵想方设法想把马友志整倒,最终没能得逞。更让人羡慕的是,他收养的闺女红霞,聪慧过人,一举考上大学。如今,儿子当军官,自己当村官,女儿上大学,马友志一家在乡亲们面前风光无限,盖新房自然也不在话下。

马友盛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心中满是感慨。他也想盖新房,儿子到了成家的年龄,没有新房,如何娶媳妇?此刻,架梁现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帮忙的、看热闹的人多得数不清。那些新刨过的木料,泛着白晃晃的光泽,支起的房架上,许多人正在忙碌地往上架檩条。牛增旺指挥着几个木匠,先小心翼翼地把房梁架上去,再用斧头这里捣捣、那里敲敲,仔细地把接缝弄严实,确保房梁稳固。

房梁架好后,亲戚朋友送来的各种颜色的绸子缎子纷纷登场,红的似火,绿的如翠,蓝的像海,把几根房梁挂得满满当当,五颜六色,绚丽夺目。中梁挂着神秘的太极图,两个梁柱上贴着喜庆的红对联:“金童扶玉柱,玉女抱金粱”,横楣上 “合家欢乐” 四个大字苍劲有力。这太极图、绸缎子和红对联,挂在新架的房梁上,显得格外惹人注目,富丽堂皇。那些爱说笑的中年男人,留发髻、剪短发和梳着两条辫子的女人们,还有沉稳的老年人,仰头看着新架的房梁,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马友盛无声无息地站在他们当中,如同一个透明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的左右也没人扭头看看他。他仰头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思量:我家什么时候也能像这样盖新房呢?

木匠们完成工作后,把斧头或推刨插进腰带里,顺着梯子缓缓下来。马友志满脸笑容,双手手心放在一起,不停地相互摩擦着,热情地邀请工匠们、送礼的亲戚朋友和帮忙的邻居们,到邻居院子去入席。邻居院子里,早已摆满了十几桌酒席,菜肴的香味和醉人的烧酒味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引得人垂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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