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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荒梦 第72章 马友志事件(下)

四月的风裹挟着潮湿的寒意,在麻荒地的上空盘旋不去。4 月 7 日这一天,县公安局的吉普车碾过坑洼的土路,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村子的寂静。史正义被粗暴地推搡着押上警车,锃亮的手铐在他腕间泛着冷光,如同命运无情的枷锁。审讯室里,白炽灯发出刺目的嗡鸣,照得墙面斑驳的裂痕愈发狰狞。办案人员拍着桌子,强迫他承认组织投敌叛国集团的罪行,唾沫星子飞溅在他苍白的脸上:“这些手表、地图和钱粮,分明是你们叛国的铁证!说,到底准备干什么用?”

史正义单薄的身躯在铁椅上微微颤抖,仍挺直脊梁,目光坚定如炬:“我根本没组织什么集团,这是有人蓄意诬告!我和儿子相依为命,每天起早贪黑劳动,村里安排我在学校门口画毛主席像。时间绷紧像弓弦,哪有闲工夫做饭?炒面和馒头干不过是充饥的干粮罢了。那张地图,是我几年前为了学习地理知识买的,家里那点钱,连填饱肚子都勉强,哪够去苏联的盘缠?” 他的辩解在审讯者听来,不过是垂死挣扎的狡辩,对方冷笑着嗤之以鼻,认定这是顽固抵赖,拒不认罪。

史正义被捕的风波,暂时让马友志的调查按下暂停键。但当这场闹剧稍作平息,龚志兵就像嗅到猎物气息的豺狼,又将贪婪的目光重新锁定在马友志身上。4 月 30 日的清晨,阳光透过大队部破旧的窗棂,洒下几缕浑浊的光。龚志兵召集村干部围坐在积满灰尘的长桌旁,烟雾缭绕中,他敲着桌子,眼神阴鸷:“马友志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派人去和他谈谈,撬开他的嘴。”

5 月 2 日,牛志民等人踏进马友志家的院子时,恰逢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马友志正佝偻着背坐在门槛上,见他们来了,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烧着怒火,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我马友志行得正坐得端,压根没干那腌臜事儿!要是有,就让人给我画个灯影突骨像,把我这颗心剖开来让大伙瞧瞧!” 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现在这世道就像阴天,可我坚信,总有云开雾散那一天!咱们村子以前小,鸡犬相闻,狗打架全村都知道,这么大个人往城里送,咋可能没人知晓?解放都二十多年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龚志兵一来就有人嚼舌根,这里头的阴谋昭然若揭!”

他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着:“我是共产党员,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可要是不明不白背上这黑锅,我就是到了阎王爷那儿也合不上眼!我当村干部二十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被人扣上反革命的帽子,还有天理吗?你们要是铁了心要冤枉我,就叫工宣队和党支部定夺!” 马友志抹了把脸,眼中泛起泪光:”我这一身病,都是被龚家人气出来的!他爷爷龚日升当年逼得我爹走投无路,把我姐姐卖进妓院;他爹龚福海接着欺负我,跟我抢老婆,如今轮到他,还想把我往死里整!我们两家的仇,比海都深!以前穷,看不起病,现在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把病治好,我要好好活着,看看他们龚家到底能嚣张到几时!”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们把我儿子叫回来,安的什么心?工宣队三番五次来审查,问东问西,又是玉米,又是部队,这不是故意找茬儿是什么?龚志兵让我站在地上,自己坐在炕上大喊大叫,非逼我承认莫须有的罪名,我这病就是被他这口气给气出来的!要是我真干过这事儿,我们全家五口人拿命担保!让龚志兵有种亲自来,别躲在背后使阴招,他不敢来,就是心里有鬼!”

牛志民默不作声听着,听得云山雾罩,心里暗自盘算怎样回去向龚志兵交代?他哪里知道,龚志兵的父亲龚福海曾与马友志是情敌,祖父龚日升更是干过逼迫村民买旗地的勾当。回去汇报时,他只轻描淡写说马友志拒不承认,将那些激烈的控诉和血海深仇都咽进肚子里。

5 月 3 日夜晚,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大队部里灯光明亮。龚志兵再次召集村干部商议马友志的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觉得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年代久远,根本说不清楚,没必要给马友志处分。牛志民提议把韩科叫来,韩科眯着眼,慢条斯理地说:“依我看,当年送的人很可能是牛存金带来的许二旦。侦察连早就查过,那人是苑庄人,牛存金说是送副班长回家养病,后来也放走了。说不定马友志送的和牛存金放走的就是同一个人,这么一来,马友志的事儿就纯属子虚乌有。”

龚志兵猛地一拍桌子:“不行!这事儿必须彻查清楚!把所有情况都整理出来,拿出处理结果,别想敷衍了事!” 在他的强势逼迫下,村干部们只能无奈地听从安排。龚志兵还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罗列:“马友志这人心思深沉得很,病好了装病;和老婆串通一气对抗审查;还搞什么放哨盯梢;想从他嘴里掏出实话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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