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没白忙活,这炉丹药总算成了形。不过离正经丹药还差得远,他捻起一粒尝了尝,顶多算个成形的药丸罢了。
毕竟只用了株寻常灵草,药效实在单薄。
「一株草就累成这样,真要开炉炼丹还不得脱层皮...」
方余暗自腹诽,偏又压不住嘴角笑意。
凡事开头难,好歹摸着了门道。这中垣丹诀倒合他脾性,使唤起来颇为趁手。
照这般进境,不出半年光景,定能炼出像样的灵丹!
想着往后风光,方余渐觉困意上涌,转眼便沉沉睡去。
晨光微熹时分,方余睁眼便瞧见个有趣情景。
「傻丫头...」
花灵蜷在榻边,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转头望窗外,天际方才泛起青白色。
方余小心翼翼将她抱回榻上,仔细掖好被角。
梳洗罢推门而出时,他琢磨着今日该有矿山动静了。
以张启山那急性子,今日必定要下矿探查。可那地方诡谲难测,这位爷怕是要栽跟头。
倒斗行当里,消息就是性命。
原着里陈玉楼与鹧鸪哨,可不就吃了情报的亏?
得仔细盯着,免得误了大事。
「嗬——痛快!」
立在廊下伸了个懒腰,方余只觉神清气爽。
昨夜那点疲乏早睡没了,麒麟血脉果然非同凡响。
踱至楼下正欲出门,余光忽瞥见窗边人影。
凝神细看,方余不由怔在原地。
七姑娘独坐窗前,目光追着早市往来的人群。
窗外熙熙攘攘,吆喝声此起彼伏。
偏她坐在热闹里,静得似幅仕女图。
在方余眼里,四下忽然都失了颜色。唯有那道身影,清晰得扎眼。
美得令人心头发紧。
忽见她蹙起眉头,纤指夹起支纸烟。
这时方余才注意到,案几上搁着盒洋烟与玻璃盏,里头已积了十数烟头。
见得这般情景,方余猛然忆起往事。
霍家女儿生来就背负着沉重的家族使命。
霍氏女子的童年从未轻松过,从小便要苦练各项技艺,压抑本性,将家族利益置于首位。
想到这里,方余眼底泛起涟漪。
她与花灵相似,都承受了太多,眉宇间透着倦意。
方余缓步走向桌前,在七姑娘对面坐下。
七姑娘,早安。
“方爷。
七姑娘略一颔首,唇边掠过淡淡笑意,将心事掩藏,将烟盒推向方余。
方余坦然接过,取出一支香烟徐徐吞吐。
天色尚早,方爷怎么不多歇息?
见到方余这位烟友,七姑娘心中微暖,笑意更深。
方余耸耸肩,笑道:这话该问七姑娘才是。
你很向往他们的生活吗?
七姑娘明显一愣,神色间透着疑惑。
方余轻叹,目光投向窗外,低声呢喃。
你羡慕他人安稳度日,经营自己的小日子;他人却羡慕你追逐理想,一往无前,实现心中抱负。
没有谁比谁活得更好,不过是选择了不同的路罢了。
听着这番低语,七姑娘夹烟的手指微微一抖,心头涌起异样感受。
她发觉,方余似乎很了解她,懂得她的渴望与追求。
细细咀嚼着方余的话语,心中思绪万千,却无言以对,只觉更加疲惫。
见此情形,方余不再多言,只是静 着,凝望窗外的街景。
约莫五分钟后,七姑娘回过神来,望向窗外时眉头轻蹙。
不知何时,方余已然离去,此刻正在街边早点摊前用餐。
余光瞥见原先座位上,摆着个精巧的玉匣。
疑惑地打开玉匣,看清其中之物时,七姑娘不由怔住。
匣中盛着几株老参、黄芪等药材,皆是滋养脾胃的良药。
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方余的用意。
多谢......
轻轻合上玉匣,七姑娘抬眼望向窗外用餐的方余,低声说道。
此刻,街边早点摊上啃着包子、品着热茶的方余似有所觉。
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方余朝七姑娘扬了扬手。
七姑娘瞧见他干净爽朗的笑,脸颊忽地漫上一抹红晕,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悸动。
她默立片刻,唤来侍女仔细收好玉盒,而后背着手,眸中含笑,缓步踱向方余的摊前。
长沙城可玩之处不少,要不要一同逛逛?
隔着往来行人,七姑娘笑盈盈发问。方余闻言展颜,反问道:你想去?
七姑娘眼波轻转,四下扫视一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见她应下,方余忽然凑近,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转身便走。
仙子年方十六,一袭锦绣青衣,明眸流转,风姿清绝,真乃人间绝色。
扑通……
温热气息拂过耳畔,七姑娘顿时耳根发烫,心如鹿撞。她定了定神,拢了拢鬓发,快步追了上去。
听着身后渐近的足音,方余唇角微勾,心下却自哂:
果然是个轻浮之徒……
可我不过是个暴富的俗人,此生再不愿拘着性子过活……
朝阳初升,长沙城正值最热闹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