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冬月的德堡,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雪花洋洋洒洒落了整整一天,将城堡的尖顶、庭院的石板路,甚至窗外的松柏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可大雪过后,天空并未放晴,反而被一层沉闷的铅灰色云层笼罩,像一块沉甸甸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即使城堡的石墙厚重,能挡住北方来的大部分冷气,偶尔从窗缝钻进来的寒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凉意,让整个德堡都透着一股清冷。
安独自靠坐在窗边的石头平台上,双腿自然垂落,脚尖轻轻晃荡。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毛长裙,外面裹着厚实的貂毛披肩,却依旧能感觉到身下大理石平台传来的冰凉。窗外,庭院里的积雪尚未清扫,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残雪,几只麻雀在雪地里啄食,却也显得无精打采,整个画面毫无生气,像一幅褪色的油画。
“这天空,总是这么压抑。” 安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大理石台面。德堡冬天只有无尽的寒冷和沉闷的天空,总让她心里憋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像一团解不开的毛线,缠绕在心头。
身后,厚重的橡木门被轻轻敲响,“笃笃笃” 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安微微偏头,目光掠过房间里精致的地毯、挂在墙上的油画,最终落在门的方向,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白色制服的小女仆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梳着整齐的双马尾,发梢系着黑色的蝴蝶结;制服的领口处系着一枚鲜艳的红色领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她的举止充满活力,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进门,就给这个清冷压抑的房间添了一抹亮色 —— 至少对安来说,这抹亮色让空气都仿佛清新了几分。
“小姐!” 小女仆一边喊着,一边推着一辆银色的餐车走进来,餐车轮子在地毯上滚动,几乎没有声音。她顺手关上身后的橡木门,将寒冷隔绝在外,“您怎么又坐在窗台这儿啦?大理石多凉啊,公爵大人要是看见了,肯定又得数落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着,她将餐车推到安身边,又快步走到房间另一侧的床上,取下一个绣着蔷薇花纹的软垫。“给您,这个垫着暖和。” 小女仆将软垫递到安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
“谢了,农娜。” 安接过软垫,轻轻铺在身下。柔软的布料隔绝了大理石的凉意,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农娜是她的贴身女仆,也是她在德堡最亲近的人 —— 两人一起长大,明面上是主仆,私下里却更像好朋友,农娜从不拘谨,总是像现在这样,直白地关心她。
农娜走到餐车旁,掀开盖在上面的银色餐布 —— 里面放着一把鎏金茶壶、一个茶杯,还有一个三层的糕点架,最上层摆着精致的饼干,中层是小巧的水果挞,最下层则是淋了巧克力酱的蛋糕。她拿起茶壶,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红茶倒入茶杯中,金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房间里的清冷。
“您的红茶。” 农娜将茶杯连同杯托一起递给安,又忍不住从糕点架上拿起一块黄油饼干,飞快地塞进嘴里。饼干酥脆,咬下去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腮帮子高高鼓起,像一只偷吃坚果的小松鼠,眼睛却还在偷偷打量着糕点架上的其他点心。
“对了对了,” 农娜嘴里塞满饼干,说话有些支支吾吾,却还是记着正事,“公爵大人让我告诉您,下午塞巴斯伯爵一家会来拜访,他希望您能一起出席下午茶,跟伯爵家的小姐聊聊天。”
安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看着农娜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看你急的,就这么想吃这饼干?” 她将自己的茶杯递过去,“先喝口茶顺顺气,别噎着。你都把门关上了,格蕾斯女士又看不见,不用这么着急。”
格蕾斯女士是负责管理城堡女仆的管家,向来严厉,最忌讳女仆在工作时偷吃。农娜吐了吐舌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红茶滑过喉咙,终于把嘴里的饼干咽了下去。“我可是馋这个好久了!” 她委屈地皱了皱鼻子,“上次格蕾斯女士看见我偷吃,还罚我擦了一下午的银器,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当然要多吃两块。”
说着,农娜从旁边的椅子上取下另一个软垫,走到窗台对面的地板上坐下,将软垫铺在身下。她靠在墙壁上,双腿伸直,像在家一样放松。“我还是不懂,你们为什么总喜欢喝这种苦了吧唧的红茶。” 农娜一边吐槽,一边又伸手从糕点架上拿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小口小口地吃着,“要是我,肯定选热可可,又甜又暖,多舒服。”
安看着农娜满足的样子,心里的烦躁也淡了几分。她轻轻抿了一口红茶,茶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花香,虽然微苦,却余味悠长。“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嘛。” 她轻声说道,目光又飘向窗外 —— 不知何时,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了,北风呼啸着掠过城堡的尖顶,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在低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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