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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顶流逃生指南 第297章 镜中火

审讯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白炽灯光刺得许蔓眼皮发胀,舌尖还残留着苦涩的茶渍——那是警察递来的速溶咖啡,凉透后泛起一层油膜般的涩味。

“许女士,证据不足,不能继续羁押。”警察将证件递还给她,声音低沉,“不过提醒一句——那个叫‘昭心密室’的地方,最近牵扯进好几起案子。”

许蔓低头签字,指尖停在最后一行。

桌上静静躺着一张纯白邀请函,烫金字体写着:“你穿过的每件衣服,都藏着别人的名字。——林昭昭”。

她伸手去拿,纸面微凉,边缘锋利得像裁布刀口,划过指腹时激起一阵细微战栗。

“我认识这个人?”她问。

“不知道。”警察摇头,“但她说你会来。”

出拘留所时天还没亮。

晨雾裹着梧桐叶的潮气漫进鼻腔,湿漉漉地贴在喉头,带着腐叶与城市边缘特有的铁锈味。

她捏着邀请函的手指已经被汗浸得发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攥着的不是纸,而是自己即将踏出的命途。

路边停着一辆商务车,车漆黑得能吸走所有光。

司机拉开车门,声音像按了静音键的机械音:“许女士请。”

许蔓低头钻进车厢,黑色座套的触感冰凉而僵硬,让她想起七年前那个深夜——

她蹲在后台角落,膝盖压着冰冷水泥地,用镊子捡着裙角掉落的碎钻,金属镊尖碰击地面发出清脆“叮”声,总监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在空旷走廊里回荡如钟摆:“许助理,把A大师的设计稿理好,明天要上杂志。”

“到了。”司机的提醒让许蔓猛地抬头。

“昭心密室”的木招牌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门楣上挂着串铜铃,风过时叮咚作响,那声音极轻,却直钻耳膜,像极了老陈裁缝铺的门帘,童年记忆随之翻涌——

布匹堆叠的窸窣声、针脚穿过厚缎的阻滞感、樟脑丸混着棉线的气息……

她站在玻璃门前,指尖悬在门把上三秒,掌心渗出的汗让金属把手凝出个模糊的指纹,湿黏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按下门把时,一股冷风从门缝钻出,带着旧镜子特有的霉味与尘埃气息。

推开门的瞬间,许蔓被镜面反射的光刺得眯起眼——无数道银白光线在瞳孔中炸开,像碎玻璃溅入视线。

四壁皆是一人高的穿衣镜,她的身影在无数镜面里无限延伸——左边是二十四岁的自己,扎着高马尾,抱着一摞设计稿往后台跑,纸张边缘蹭着手臂,留下细小的红痕;

右边是三十岁的自己,穿着灰西装站在颁奖礼后台,替明星整理袖扣时,腕间的珍珠手链蹭过对方“国际造型师”的胸牌,冰凉珠串滑过皮肤,留下一道微痒的痕迹;

正对面的镜子里,她穿着最近常穿的黑风衣,对着镜头笑:“小穗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话音未落,嘴里却泛起一丝铁锈味,像是咬破了舌尖。

“欢迎回来,无名者。”

机械女声从头顶的隐藏音箱里泄出,音色平滑如玻璃,却在耳道内激起一阵轻微震颤,许蔓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毛根根竖立。

她转身去寻声源,却看见正对面的镜面上浮起一行水痕般的字迹:“你穿过的每件衣服,都藏着别人的名字。”

“不……”她喃喃着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刚贴上冷硬的玻璃,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指骨窜上手臂,所有镜像突然开始旋转。

左边镜子里的年轻许蔓突然停住脚步,画面切到一间挂着“评审会”横幅的会议室——二十四岁的她站在投影幕前,手里攥着画满红裙设计的手稿,纸张已被汗水浸软,边缘微微卷曲;

主管接过图纸时,金表在灯光下晃出刺目的光,表链碰撞声清脆如刀刮瓷盘。

“不是这样的!”许蔓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右侧镜面,冰冷的镜面透过薄衫渗入脊背,激得她牙关轻颤。

这次映出的画面让她血液凝固——小穗红着眼眶,攥着被撕碎的设计图,纸屑边缘参差如伤口,碎片落在地上发出沙沙轻响;

而镜子里的“她”却抱臂冷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像刀刻出来的一样:“自导自演博同情?现在的新人真会玩。”

“够了!”许蔓尖叫着推开镜面,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锐响,像布料被生生撕裂。

却见所有倒影同时开口。

左边的年轻“她”说:“你答应过我会被记住的。”

——声音稚嫩,带着哭腔,像当年她在宿舍楼下等导师签名时的颤抖。

右边的灰西装“她”说:“名字重要吗?裙子红了就行。”

——语调冷静,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像喉咙里卡着灰。

黑风衣“她”说:“他们要的是故事,不是真相。”

——语气轻飘,却像钝器敲在心头。

“因为我也被人说过一万遍‘你不存在’。”

最后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耳膜,带着电流般的麻痛,直刺脑髓。

许蔓猛地抬头,正中央的镜面里,倒影的嘴唇还在翕动。

她踉跄着扶住墙,指甲在镜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突然,所有灯光“唰”地暗下,只有一束追光打在密室中央——

一条红裙正从天花板缓缓降下,裙摆上的藤蔓刺绣在光里泛着暖金,像十四岁那年她在裁衣凳上画的那样。

布料垂落时带起一阵微风,拂过脸颊,带着旧丝绸特有的微腥气味。

“请穿上它,并说出——这不属于我。”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时,许蔓的呼吸骤然急促,胸口起伏如鼓,喉间涌上一股咸涩,像是血在慢慢渗出。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刚触到红裙的缎面,那触感柔滑却沉重,像抚摸一段被埋葬的岁月。

记忆里的声音突然炸开:“许助理,把A大师的签名补上。”

“小许啊,b老师的设计理念需要你细化。”

“蔓姐,这条裙子的主创是我。”

还有更近些的——小穗哭着说:“许姐,他们说这是你的风格。”

而她当时笑着拍对方肩膀:“傻姑娘,风格能当饭吃吗?”

“不——”许蔓的指尖在布料上蜷缩成爪,突然发疯般撕扯衣架。

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像骨骼错位,红裙被扯得歪向一侧,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滴落在裙面上,晕开成暗红斑点,如同当年未完成的刺绣。

“是我设计的!是我画的!为什么不能是我!”

“叮——”

感应装置启动的轻响混着她的嘶吼,清脆如铃,又似判决落锤。

下一秒,红裙边缘腾起幽蓝的火焰,像被点燃的记忆,火舌舔舐缎面,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开焦糖与烧布混合的气味。

许蔓僵在原地,看着火苗顺着缎面攀爬,藤蔓刺绣在火光里蜷曲成灰,镜墙突然亮起血红色的字迹——

“许蔓设计,禁止署名”,三百张合同条款从镜面深处浮起,纸页翻动声沙沙作响,日期从2019年3月15日一直排到2024年11月7日,每一页的签名栏都被黑色马克笔重重划掉,墨迹未干,仿佛刚刚写下。

“我只是……”

许蔓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冰冷地面,震得骨头发麻,火光照得她眼眶发红,“我只是想有人看我一眼……不是看裙子,是看我。”

监控室里,周岩推了推眼镜,平板电脑上的心率曲线从140骤降到80,像座突然塌方的山:“压抑了十五年的呼救,终于被听见了。”

林昭昭盯着单向玻璃后的身影,喉头发紧。

“这些合同……是从她手机云端恢复的。”

林昭昭轻声说,“她备份了每一季的设计稿,连草图命名都是‘xm-draft’。”

周岩点头:“所以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她看见许蔓颤抖着去抓烧剩的裙角,却只触到一片灰烬,温热的余烬在掌心留下灼痛,而灰烬里,一枚铜纽扣正泛着温润的光——那是老陈给的样品,她十四岁那年亲手刻下“蔓”字,说“以后我的裙子,都要钉这个”。

“咔嗒。”

密室门被轻轻推开。

许蔓抬头时,看见林昭昭蹲在自己面前,影子将她圈在温暖的光里。

“你不是坏人。”林昭昭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在心尖上的羽毛,“你是被偷走名字的人。”

许蔓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你会举报我吗?”

林昭昭捡起那枚纽扣,放进她掌心,金属微凉,却带着体温般的重量:“我要你亲口告诉世界——这件裙子,是你做的。”

许蔓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铜扣,眼泪砸在“蔓”字上,晕开一片水痕,咸涩的液体滑入嘴角,像童年雨天舔过的铁栏杆。

她忽然冷笑一声,抬头时眼底还泛着水光:“可世界……还信吗?”

林昭昭正要说话,密室的监控屏突然亮起红点。

她转头望去,透过另一扇单向玻璃,品牌公关总监正站在走廊尽头,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立刻发声明,切割许蔓个人行为。与品牌无关,与造型团队无关。”

“会信的。”

林昭昭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许蔓脸上,“因为有人会替你记住。”

许蔓攥紧纽扣,指节发白,金属棱角嵌入皮肉,带来真实的痛感。

她望着林昭昭身后的镜墙,那里还映着未完全消散的“许蔓设计”四个字,像道迟到了十五年的刻痕。

“叮铃——”

密室门铃突然响起。

林昭昭起身去开门,却见老陈站在门外,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便签:“昭姑娘,许蔓她妈刚才来店里,留了这个。”

便签上的字歪歪扭扭,是老人特有的用力:“昭设计师,我家蔓蔓小时候的作业本,我收着。要是用得上……”

林昭昭捏着便签转身,正看见许蔓站在镜前,指尖轻轻抚过镜面残留的字迹。

晨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像极了十四岁那年,在裁衣凳上画红裙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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