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志兵的工宣队撤走后,马友志心头的阴霾随之散去。他站在村头,望着广袤的田野,心中翻涌着壮志豪情:要想当好这方父母官,唯有改善自然条件、拓宽增收之路,方能改写村子贫穷落后的命运,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他眉头紧锁,细细思量:村里人口逐年攀升,可耕地始终维持在 20 顷,若不开拓新的土地资源,日后莫说上交公粮,怕是连社员们的温饱难以保障。而那乌龙河日渐干涸,河滩裸露,不正是天赐的土地宝藏吗?想着想着,一个大胆而长远的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 防洪淤地,势在必行!
主意既定,马友志即刻召集党支部成员与全体村干部,共商大计。经过一番热烈讨论,众人一致决定再次向乌龙河滩进军,此次目标直指西起下天府南泉路以东、东至黄唐村防洪堤的近十顷河滩地。
其实,早在 1969 年,麻荒地就曾尝试过防洪淤地工程,同样是马友志牵头,牛志民负责实施。然而,彼时受龚志兵工宣队的干扰,工程不仅未能善始善终,质量也大打折扣。更不幸的是,去年 7 月 28 日的那场滔天洪水,如猛兽咆哮而来,将两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至今回想起来,仍让麻荒地人心有余悸。
正因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当马友志再度提出防洪淤地的计划时,质疑声此起彼伏:“这事儿咱吃过亏,风险太大了!如今乌龙河依旧喜怒无常,咱们真要再冒这个险?” 马友志双手交握,缓缓摩挲,目光坚定地解释说:“风险确实存在,但今时不同往日,风险已小了许多。一来,乌龙河上游新建了不少截流工程,大量河水被截留;二来,从气候变化趋势来看,全国河流水量普遍减少,乌龙河断难再现昔日的汹涌之势。” 副书记牛步太也站出来力挺:“河滩地如今尚无归属,此时不占更待何时?等风险全无,怕是早被邻村瓜分殆尽了!”
在众人的支持下,防洪淤地工程正式提上日程。9 月 1 日,30 名社员浩浩荡荡奔赴河滩,一场与自然的较量就此拉开帷幕。
彼时的乌龙河滩,在烈日的炙烤下,宛如一片炽热的荒原。除了零星的低矮小草,不见任何高大植被。偶有几株红柳顽强伫立,它们的枝条在风中狂舞,似跳动的火焰;裸露的根系如鹰爪深深扎进沙石,与肆虐的狂风顽强抗衡。
劳作的号子响彻河滩,镐头与铁锨撞击沙石的响声此起彼伏,独轮车在坎坷的河滩地上来回穿梭。史鼐挥镐如飞,每次落下带着破竹之势,脚下的土坑越刨越深。他将刨出的沙石装上独轮车,一趟趟运往大埂,那蜿蜒的大埂在众人的努力下,如沉睡的巨龙渐渐苏醒、昂首。
五十多岁的史正仁更是干劲十足,他将铁锨深深插入沙土,右脚奋力一蹬,左手下压,右手上抬,双膝前拱,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满满一锨土被高高扬起,精准抛向大埂。汗水混着沙尘,在他黝黑的脸上勾勒出凌乱的曲线。“哈呵,哈呵 ——” 随着整齐的号子声,河滩上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三天过去,东西向的长埂颇具规模,宛如一条巨龙静卧在河滩之上。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第四天,暴雨倾盆而至。雨一停歇,马友志振臂一呼,全村 200 多名男女老少纷纷响应,向着河滩进发。一时间,乌龙河畔红旗招展,人声鼎沸,银锨翻飞,铁锹与沙石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众人齐心协力,仅用一天时间,就开通了 200 多米的引水渠。
但开通引水渠绝非易事。乌龙河滩的土层极薄,往下半尺是坚硬的沙石层,铁锨挖不动,镐头刨得人手掌震裂。史鼐奋力一镐:“咔嚓” 一声撞上石头,他咬紧牙关,用镐头将石头刨出,弯腰抱住一角,大喝:“一、二、三!” 猛地发力,将巨石搬到渠岸。就这样,众人不畏艰难,连续奋战十七天,终于让引水渠贯通。清澈的乌龙河水顺着渠道奔涌而下,不仅滋润着未来的河滩地,也为现有的农田带来了生机。
引水渠完工后,更为艰巨的任务接踵而至 —— 修筑高五米、宽三米的防洪大堤。这无异于蚂蚁啃骨头,社员们一锨一锨铲,一车一车运,将河滩的沙石源源不断地堆砌到大堤上。为增强大堤的抗冲击能力,他们又用石头加固斜面,直至 10 月 13 日才完工。紧接着,老人们用柳条精心编织的石笼,被一一安置在尚未加固的大埂上。
随后,腰畦大埂的修筑、打橛闷川水、大堤大埂的加宽以及勤口房的搭建等工程有序推进。数月的艰辛付出后,主体工程终于完工。众人又在大堤和大埂上栽下树苗,期待着它们日后茁壮成长,既能守护大堤,又能成为宝贵的木材资源。
1972 年春,防洪工程迎来收尾阶段。期间,村里投入石头一万多方,采购铅丝十余吨,编织铅丝笼、柳条笼上万个,筑起 1800 多米的永久性防洪堤,还在各处空隙植树造林,成功淤圈土地 1000 多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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