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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荒梦 第56章 龚福海进村

那场席卷麻荒地的 “四清” 运动刚刚褪去最后一抹余韵,社教运动如同汹涌的潮水,裹挟着未知的波澜接踵而至。县城通往麻荒地的土路,本就坎坷不平,在一场狂风暴雨的肆意冲刷后,变得愈发泥泞不堪,每一步前行都似在与大地的羁绊奋力抗争。

阳光渐浓时,一支队伍出现在土路上。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沉重的步伐不断被黏稠的泥浆牵绊。每走几步,不得不停下,用力甩动沾满泥浆的双脚,试图挣脱这大地的 “枷锁”,而后又毅然继续前行。这支队伍由七机部的干部、地区与县直单位抽调的脱产人员,以及各公社选派的工作队成员组成,他们如同奔赴战场的战士,带着使命与未知,踏入麻荒地这块肥沃的土地,径直走进大队部。

在这群人中,马友志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龚福海。此人中等身材,体格壮硕,脖颈粗壮得如同古树的枝干,支撑着一颗颇具威严的头颅。印堂处三道竖纹如同岁月镌刻的沟壑,两侧微微突出的金鱼眼,似藏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偏高的颧骨、低矮却如鹰喙尖锐的鼻梁,搭配着干燥下垂的唇角与横张的腮骨,举手投足间,洪亮且富有磁性的嗓音,都散发着令人不容小觑的威严气场。

马友志与龚福海相见,免不了一番寒暄。马友志热情相邀,说改日定要请他到家中做客。龚福海也客气回应:“一定,一定,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话语间,看似亲切,却隐隐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

随着中央发布《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目前提出的一些问题》,社教运动的内容悄然转变为 “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这场运动的重点不再单纯聚焦于清查干部,而是将重心倾向于社会主义思想教育。然而,在龚福海心中,似乎有着自己的盘算与考量。

龚福海是个极度自信的人,甚至到了唯我独尊的地步。在任何场合,他都善于展现自己,对认定的事业有着一股勇往直前、不容置疑的劲头。他摇晃着脑袋,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口吻对马友才说:“明天晚上,咱们开个社员大会。我要和大伙见个面,说明我们的来意,好好动员大家参与这次社教运动。”

马友才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回应:“行,那咱们就在学校院里开,你看这地儿合适不?”

“可以,你去通知社员们准时到会。” 龚福海简短应道,语气中带着上位者的果断。

翌日傍晚,夕阳如一颗燃烧殆尽的火球,缓缓坠入地平线,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幕,悄然笼罩整个村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莫名的压抑与落寞。零零散散的脚步声,从村子的各个角落响起,朝着学校院的方向汇聚。龚福海站在学校大门口,摇头晃脑与前来的社员打招呼,同时仔细清点人数。随着时间推移,到场的人寥寥无几,这让龚福海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暗自思忖:“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拿出点手段来。” 随即,他向马友才下达指令:“安排几个民兵,把准时到会和迟到的人严格区分开来,必须区别对待!”

马友才依言迅速安排民兵执行任务。就在龚福海准备进入院子时,一个身影映入眼帘。那人身形枯瘦如柴,双腿似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龚福海皱着眉头,摇头晃脑催促他快点。可谁也没想到,话音刚落,一条黑毛大狼狗突然从那人身后窜出,目露凶光,张牙舞爪地朝着龚福海猛扑过来。千钧一发之际,龚福海反应敏捷,只见他抬起蕴含力量的右腿,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迅猛踢向狗头。大狼狗被踢得在地上翻滚几圈,爬起来落荒而逃。跑到远处后,它仍不甘地回头紧盯着龚福海,大口喘着粗气,虽不停叫唤,却再不敢轻易靠近。

自那以后,这条狼狗仿佛被龚福海的气势震慑住了,只要见到他,便远远躲开,再不敢靠近学校半步。后来大家才知道,带狗前来的人是村里有名的地痞无赖牛确德。他本想借此吓唬龚福海,没想到反被龚福海来个下马威。从此,在龚福海面前,牛确德总是一副唯唯诺诺、可怜兮兮的模样,再不敢肆意张狂。

社员大会终于开始,龚福海板着脸,神情严肃地扫视着台下众人:“我不明白,大家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到会的人为何如此之少?是咱村向来如此,还是对我们社教工作队有意见?到会人数不足,迟到现象严重,这样下去,社教运动怎么开展?从今天起,必须立些规矩!以后开会,所有人都得准时到场,有事必须提前请假。会议时间一到,准时开始,绝不等人。今天散会后,准时到会的可以直接回家休息;迟到的全部留下,我要给你们‘补课’!”

会议结束,那些迟到的社员被留下来。龚福海手中紧攥着一份名单,摇头晃脑地逐一点名。被点到的人虽满心不情愿,却也不敢擅自离开。龚福海冷着脸,语气严厉:“谁都别找借口,就算你们能编出一堆理由,真假我也没功夫去查证。今天是第一次,我不想多说。你们心里或许不服气,觉得还有没来的人更该受罚。但那些没来的,也别想侥幸逃过。我手里还有一份缺席名单,现在给你们分配任务 —— 去把那些既没请假又没到会的人叫来。具体谁去叫谁,都给我落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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