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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武道从飞镖开始 第316章 腐土旧痕

“镇海”号庞大的船身终于完全停靠在兴王府南门码头。锚链沉重的入水声,仿佛叩击在这座千年雄城腐朽的骨殖上。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油污、烂菜叶和说不清的秽物,在船身与码头木桩间打着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气味。

海陆川的将士们踏上了兴王府的土地。脚下是浸透了污水的、油腻滑腻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的汗臭、劣质脂粉香、腐烂食物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心头沉甸甸的绝望气息,远比在船上远观时更加浓烈,更加令人窒息。他们如同闯入了一个巨大、喧嚣、却又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泥沼。

赵莽的虬髯根根倒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一个正被几个宦官税吏用皮鞭抽打、哀嚎着蜷缩在地的老农,拳头捏得骨节爆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几个年轻气盛的校尉,脸色铁青,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若非出发前林自强那如山军令的压制,只怕早已冲了出去。

军师沈砚眉头紧锁,目光扫过码头区那荒诞而残酷的景象:富商谄媚跪迎阉竖车驾,力夫在皮鞭下如蝼蚁般挣扎,守城门的武将如同摆设,任由宦官横行……这一切,都印证着他一路上的忧虑,甚至更加不堪。他下意识地看向林自强。

林自强已卸下玄甲,换上了一身半旧的墨色武官常服,腰间佩刀,整个人如同洗去浮华的沉铁。他站在跳板旁,身形挺拔,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这片混乱、污浊、散发着浓烈衰朽气息的码头区。

没有初来者的震撼与不适,也没有赵莽等人的愤怒与血气翻涌。

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将军?”沈砚低唤一声,带着询问。林自强的反应,太过沉静了。

“无妨。”林自强声音低沉,抬步踏上跳板,走向码头。“约束好他们,跟上。”

他的步伐沉稳,踏在湿滑油腻的木板上,每一步都如同丈量过。目光掠过那些趾高气扬的宦官、跪地乞怜的商贾、麻木搬运的力夫、缩在角落敢怒不敢言的城门守军……这一切,似乎都未能在他眼中激起一丝波澜。那是一种见怪不怪、洞悉其本质的漠然。

“去年,”林自强一边在人群中穿行,一边开口,声音不高,恰好让紧跟身后的沈砚和赵莽能听清,“海陆川新立,家父与我,也曾踏足此地。”

沈砚目光一凝,赵莽也暂时压下怒火,侧耳倾听。

“那时,海陆川初设军镇,百废待兴,炼兽宗肆虐,如芒刺在背。”林自强的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我父子二人,得以破格擢升,全赖女相一力支持。”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码头区尽头,那条通往内城、挤满了各色车马的宽阔官道,“彼时,也曾入城,觐见女相,当面致谢。”

“哦?”沈砚精神一振。这是他首次听闻林自强父子与女相的直接接触。

“女相府邸,不在宫城之内,而在城东。”林自强继续前行,避开一辆横冲直撞、由健奴驱赶的奢华马车,马车上浓郁的脂粉香和酒气随风飘散。“府邸外观看似简朴,不过寻常官宦宅院规模,无金碧辉煌之气。门楣之上,只悬一块黑底金字的‘司政’匾额,再无他物。”

“入府之后,规矩极严。引路者皆是沉默寡言、气息内敛的健妇,府内路径曲折,不见豪奢装饰,唯有青石、翠竹、流水,清冷肃杀。”林自强的描述简洁,却勾勒出一种与外界浮华截然不同的氛围,“议事之所,名曰‘听涛阁’,临一小池。女相端坐主位,隔着一道竹帘。”

“竹帘?”赵莽忍不住低呼。

“嗯。”林自强点头,“看不清具体容貌,只觉身形挺拔端凝,气息渊深如海,隐而不发。言语不多,字字如金玉坠地,直指要害。她只问海陆川军镇初立之难,问炼兽宗之害,问所需钱粮军械。对我父子所陈,只言:‘边陲之地,当行非常之法。放手去做,朝中自有本相。’”

沈砚听得心潮起伏。短短数语,已勾勒出那位执掌朝纲的铁腕女相之冰山一角——务实、简朴、威严、手段凌厉、且对边军有着不一般的支持力度。

“谢恩之后,不敢久留。”林自强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彼时炼兽宗气焰嚣张,海陆川根基未稳,恐生变故。只匆匆在城中采买了些急用之物,便连夜离京返回。”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眼前这片比去年更加喧嚣、更加混乱、也更显衰败的街市,声音里透出一种看透世事的冷峭,“那时只觉国都繁华,人心浮躁。今日再看……”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沈砚和赵莽都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去年的“繁华浮躁”,如今已彻底滑向“腐朽糜烂”的深渊!短短一年,竟已如隔世。

“将军,那女相……”沈砚低声问道,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女相是他们在朝中唯一的依仗,也是唯一能抗衡这无边腐朽的力量。

“女相权柄仍在,但其处境,只怕比去年更加艰难。”林自强目光如电,扫过街角几个鬼鬼祟祟、目光闪烁、明显在监视着码头方向的便装身影,那些人身上带着宫里特有的阴柔与戾气。“阉竖之势,已成滔天洪水。女相能立足,已是奇迹。此行大比,我等便是她手中之刀,亦是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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