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的名字,巫马抬头,看着刘海中那挤眉弄眼鼓励的眼神,脑子里忽的灵光一闪。
巧了么这不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放心吧老刘同志,你传达的意思,他巫某人全都接收到了!
巫马缓缓从门槛上站起来,脸色沉重而挣扎的走到贾张氏身边。
贾张氏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再次低下,眼神中怨毒之色一闪而过。
巫马也不知有没有看到,或是看到了也没放在心上,只绕着她转了两圈,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唉,一大爷让我说说自己的想法,其实我这心里啊,挺矛盾的。”
“在场的老少爷们大多都知道,我跟贾家的过节,大了去了,我差点死在贾东旭手上,他也因为我而坐牢。 ”
“不瞒大家伙,我这后脑勺,现在还时不时的疼两下呢。”
巫马摸着后脑勺,带着些自嘲,“要说我心里没点疙瘩,那是骗人,恐怕在座的也没人会相信。”
“按我以前的性子,今天这事儿,我巫马肯定头一个站出来,坚决反对贾张氏住进来。”
这话说的,让人感觉很不对劲,不由让人面面相觑,刘海中就有一种他们厂长找他谈话时,先猛的夸他一波,随即跟着‘但是’的那种感觉。
难道要翻车?
他不停给巫马挤眉弄眼,“巫马,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自己同不同意就行。”
巫马假装心领神会,给了刘海中一个了然的眼神,接着唉声叹气道:“同意,不同意,哎,一大爷,您真是为难我巫马啊。”
“说实话,要是秦淮茹回来之前,你问我这句话,我就一个回答,不同意!”
“但刚刚看着她带着小当回来,面对失去劳动力的婆婆,冯干事问她,她毫不犹豫的答应愿意照顾婆婆时,我这心里,忽然忒不是滋味儿。”
他看着秦淮茹,目光似是有些钦佩,“同志们,街坊们,大家伙想想,秦淮茹平时过得是什么日子?”
“每个月就那么点工钱,还得还街道办的钱,光养活自己跟孩子日过得紧巴巴的,可即便如此,哪怕条件这么差,冯干事一说政策,二说责任,她秦淮茹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却愣是没二话,一口答应下来。”
“冯干事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作为儿媳妇秦淮茹,却没有推诿,没有抱怨,而是选择承担,这份心,说实话,让我很是动容。”
“同志们,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咱们老话里说的孝么?这不就是我们以前歌颂的患难见真情么?”
巫马唏嘘不已的看着,已经完全看不出以前富态模样的贾张氏,“贾张氏是犯了错,这个谁也没办法否认,但既然她能被释放, 就说明了政府已经通过劳动改造了她错误的思想。”
“现在是新社会,说的是治病救人,讲的是改恶从善,目的,是为了重塑这些人的错误思想,是让他们能重归社会,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连国家都原谅她,难道身为劳动模范,全国技术生产标兵的我,就没有这份觉悟,就不能原谅她?”
“一大爷首先让我发言,也一定是为了考验我的觉悟,想看看我对不对的起身上这份荣耀吧。”
不得不说,巫马这番发言,真真是让所有看热闹的人大跌了眼镜。
不是哥们,你特么想太多了吧,就刘海中那藏不住事的性格,他能有那个意思?
面对街坊们诡异的眼神,刘海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反驳吧,显得自己没有容人之量。
不反驳吧,万一牵连到自己好大儿的婚事咋办...
就在他左右危难之际,巫马嘴皮子巴拉巴拉再次把其他人目光吸引过去,他指着贾张氏情深意切的说道,“同志们,冯干事刚刚说的明白,贾张氏得了病,已经没了劳动能力。 ”
“我支援过矿区布线,矽肺病我也多少听说过一些,这种病根本治不好,我可以断言,贾张氏已经没几年可活了。”
“同志们,难道咱们要在秦淮茹已经同意照顾贾张氏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她,一个病得不轻的老妇女被赶回乡下等死?”
“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在咱们院,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无情?冷血?不近人情?见死不救?”
“背上这样的名声,恐怕比院里住了个劳改犯更让人不耻吧。”
“过去的恩怨是过去的恩怨,秦淮茹能做到这个份上,我要是在揪着从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放,投个反对票,说实话,我这心里,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只不过,我可能要辜负一大爷的期望了。”巫马歉意的看着还一脸懵逼的刘海中,“我能体会到一大爷对我的期待,我也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大气,不记仇,大肚能容的原谅这个,差点害死我的老虔婆。”
“但我真的做不到,我没办法忘记贾东旭挥舞着门闩砸在我脑袋上时,我的绝望,也忘不了贾张氏辱骂我娘时,我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