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蓝玉正与张忠议事,忽有王府官吏捧着文书进来,说是高丽王朱允炆有令。
蓝玉接过文书一看,上面写着:“近来地方不宁,凡官差查案,需将行踪时日、所到之处报于王府备案,以免惊扰百姓。”
蓝玉将文书往案上一摔,冷笑道:“好个朱允炆,这是瞧出些端倪,想给咱家使绊子了!”
张忠急道:“侯爷,这若是事事报备,弟兄们的行踪岂不全被他知晓?查案的事怕是要耽搁了!”
蓝玉手指敲着案几,沉声道:“他要报备,便给些无关痛痒的报上去。真要查的去处,让弟兄们夜里行动,避开王府的眼线。”
正说着,门外又有探马来报:“侯爷,城西窑厂那边,白莲教的人正往别处搬东西,瞧着像是要挪窝。”
张忠恨道:“定是朱允炆给他们递了话!这伙人要跑!”
蓝玉却道:“跑不了那么快。你再派些人,远远跟着他们搬去何处,记准了地方,莫要惊动。另外,盯紧王府的粮仓和银库,他们要转移账目,定会有动静。”
不多时,王府那头又派人来催问查案人员的行踪报备。
蓝玉让文书胡乱写了些“巡查城东市集”“查看城南渡口”之类的话递了过去。
暗地里,却命张忠带几个精干的,换上夜行衣,往王府后院的书房摸去——那里最可能藏着账目。
这头朱允炆见蓝玉递了报备,心中稍定,却仍不放心,又唤来心腹内侍:“去,再催催白莲教的人,把那些往来的账册全烧了,核心据点务必今夜换妥,莫留半点痕迹。告诉他们,蓝玉的人盯得紧,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
内侍领命匆匆而去。
朱允炆站在廊下,望着天边渐暗的云彩,心头发紧。
他知道,这一步棋走得险,若是被蓝玉抓住实据,别说在高丽立足,怕是连性命都难保。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夜里,张忠带人摸到王府书房外,却见里面灯火通明,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围着桌子烧纸,火苗窜得老高。
张忠不敢靠近,只在暗处瞧着,见他们将烧尽的纸灰全倒进了院角的水井里,随后又用水冲了几遍,才熄灯散去。
张忠回来禀报,蓝玉听了,眉头紧锁:“烧了也好,至少说明他们心虚。只要人还在,据点还在,总能找到别的证据。告诉弟兄们,打起精神来,这拉锯的时候,谁熬得住,谁就能占上风。”
一时之间,高丽城内外,明里暗里,两拨人较上了劲。
蓝玉的人四处探查,朱允炆的人步步设防,只待看谁能先露出破绽来。
蓝玉见朱允炆要查案人员报备,心中早有计较。
他对张忠道:“这报备是个陷阱,他要便给,只是别让真干活的弟兄沾边。”当即挑了两个口齿伶俐的文书,每日写些“巡查北街商铺”“查看渡口船户”的虚文递去王府,应付差事。
暗地里,蓝玉却点了二十个精壮弟兄,让他们换上粗布衣裳,挑着货郎担子、推着柴车,扮作走街串巷的商贩,往白莲教原先常去的破庙、林子周边扎下。
这些人白日里吆喝着卖些针头线脑、柴火木炭,眼睛却死死盯着过往人影,专等落单的教徒。
这日午后,城南破庙附近,一个背着褡裳的汉子鬼鬼祟祟往庙门张望。
扮作卖柴的弟兄见他形迹可疑,悄悄给同伴使了个眼色。
那汉子刚进庙没一袋烟的功夫,便被两个“商贩”堵在了里头——一个按住胳膊,一个捂住嘴,三两下捆了个结实,往柴车底下一塞,推着便往僻静处去。
到了蓝玉府中偏院,那汉子被松了绑,见了蓝玉,先是梗着脖子不说话。
张忠上前,将一块刚出炉的热饼子递过去:“说了实话,便有你的活路。不然,这高丽地面,埋个人跟埋根柴禾似的。”
汉子咽了口唾沫,盯着饼子道:“我……我只是个跑腿的,上头的事不清楚。”
蓝玉冷笑:“不清楚?那你往破庙里送的是什么?每月初三、十六,是不是有人从王府后门出来,往窑厂那边去?”
汉子脸色一白,知道瞒不住,忙道:“是!是有个姓李的管事,从王府出来,每次都带些粮票、银角子,交给教里的大师兄。他说……说是‘王爷的接济’,让我们好生聚拢人手,听候吩咐。”
蓝玉追问:“这姓李的何时来?从哪条路走?你们大师兄住在哪?”
汉子哆嗦着道:“李管事多在夜里来,走的是城西小巷,绕着避开官差。大师兄……大师兄常换住处,只知道他腰间挂个铜铃铛,一摇就响。”
张忠在旁记着,又问:“除了送钱粮,他们还说些什么?”
汉子道:“上次我听见李管事说‘快了,让弟兄们备好家伙’,别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蓝玉让弟兄把汉子带下去看管,对张忠道:“这就对上了。那姓李的定是朱允炆的心腹,初三、十六,正是你们先前记下的日子。今夜便是十六,你带些人,去城西小巷候着,见了挂铜铃铛的,或是那姓李的,先拿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