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刚蒙蒙亮,蓝玉已在高丽都护府的厅堂理事。
自奉旨坐镇这高丽地面,他便手握军政大权,白日里整肃边防,查看城防武备,夜里还要料理地方事务,忙得脚不沾地。
忽有巡城的亲军进来回话,声音压得低低:“侯爷,近来城中及周边村镇,有些不大对劲儿。”
蓝玉正批阅着边军名册,闻言抬眼:“何事不对劲儿?”
亲军道:“近一个月来,总见些男女老少聚在一处,或在破庙里,或在荒林中,听人讲些神神道道的话。有回小的路过城南那片林子,隐约听见里面喊‘弥勒降世’‘改天换日’的口号,还烧着香,烟雾腾腾的。”
蓝玉放下手中的笔,手指在案上敲了敲:“这些人可有领头的?穿着打扮如何?”
亲军回道:“瞧着都是些寻常百姓,领头的多是些道士模样的人,也有几个光头和尚,行踪不定,多在夜里或清晨聚集,一见到官差便作鸟兽散。”
蓝玉眉头拧起:“咱家奉天子旨意来此,为的是整肃边防、安定地方,这些教派在民间煽风点火,若是闹出乱子,可不是小事。”
他想了想,唤来身旁的心腹护卫张忠:“张忠,你挑十个精干的弟兄,换上百姓衣裳,悄悄去查访这些教派的底细。看看他们是哪路的,领头的是谁,平日里聚在何处,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一一记下来报我。”
张忠抱拳应道:“侯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定不叫这些人察觉。”
蓝玉又叮嘱:“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若是露了行踪,反叫他们藏得更深。查得仔细些,莫要漏了什么要紧的关节。”
张忠领命,转身便去点人。
蓝玉望着窗外,晨光正照在府门前的石狮子上,他心中暗道:这高丽地面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这等勾当。若真是些图谋不轨的教派,定要早早除了,免得坏了朝廷的安稳。
不多时,张忠已带着人扮作行商、农夫,分头出了府门。
蓝玉重新拿起名册,只是心思已分了几分,时不时抬头望向门外,只盼着早些有消息回来。
这高丽王朱允炆,面上对蓝玉的军政安排向来应承得爽快。
蓝玉要整饬城防,他便即刻调派民夫;蓝玉要核查粮草,他便命府中官吏连夜造册,事事都显出一副配合的模样,见了蓝玉也总是恭恭敬敬,一口一个“侯爷吩咐的是”。
可背地里,这朱允炆却另有盘算。
自蓝玉奉旨坐镇高丽,他见蓝玉手握大权,边防整得铁桶一般,心中便老大不自在,总想着攒些自己的势力,免得日后事事受钳制。
一日夜里,朱允炆屏退左右,只留了个心腹内侍在身旁。
他低声道:“去,把那白莲教的头目悄悄唤到府中偏院,切记,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内侍不敢怠慢,借着月色从后门出去,不多时便领了个身着粗布道袍的汉子进来。
那汉子见了朱允炆,倒不似旁人那般拘谨,只略一拱手:“王爷深夜唤属下,可有要事?”
朱允炆示意内侍守在院外,压低声音道:“你们近来聚拢的人越来越多,粮草怕是不够了吧?”
汉子道:“不瞒王爷,底下弟兄们多是些吃不饱饭的百姓,近来确有些接济不上。”
朱允炆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递过去:“这是城郊三处粮仓的暗号,凭此可领出五百石粮食。另外,城西那片废弃的窑厂,我已让人收拾干净,你们往后可在那里聚头,寻常官差不会去查。”
汉子接过纸条,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王爷如此厚待,属下感激不尽。日后白莲教上下,定唯王爷马首是瞻。”
朱允炆冷笑一声:“我要的不是空话。你且好生笼络那些百姓,让他们知道,是谁在暗中周济他们,是谁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汉子忙道:“属下明白。近日正打算在各村镇设些讲经点,宣扬‘明王出世,救济万民’,只说是托了王爷的福,才能有这安稳日子。”
朱允炆这才满意,又从案上取了个沉甸甸的钱袋:“这里面是二百两银子,拿去打点些肯出力的人,莫要让蓝玉那边察觉了动静。”
汉子接过钱袋,再次拱手:“属下省得,这就告辞。”说罢,便如狸猫般蹿出偏院,消失在夜色里。
朱允炆望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知道,这些白莲教笼络的百姓,日后便是他对抗蓝玉的本钱。
只要根基扎得稳,总有一日,这高丽地面上,说了算的还得是他朱允炆。
这日傍晚,张忠一身泥灰,悄悄溜回蓝玉府中。
见了蓝玉,他忙从怀中摸出块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却是几张揉皱的纸,上面歪歪扭扭记着些地名与人名。
“侯爷,查清楚了!”张忠压低声音,额上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那些聚在一处的教派,名号唤作白莲教。小的们跟着那几个领头的,夜里摸到城西废弃窑厂,竟见王府的内侍在里头交东西——几袋粮食,还有个沉甸甸的箱子,听声响像是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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