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5日
清晨的空气带着湿润的凉意,我刚推开院门,就见父亲已经立在门口,肩上扛着锄头。东方的天色泛起鱼肚白,村子在薄雾里若隐若现。父亲看了我一眼,语气平淡:“今天得去麦地里看一看,麦子快熟了。”
我跟在他身后,脚下的露水打湿了裤脚。村口那棵槐树在晨雾里静静矗立,叶子微微抖动,像在低声诉说。走过槐树,再往前,就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麦田。
风一吹,金黄的麦浪随之翻涌,仿佛一层层的波涛在地面上涌动。鸟儿从田间扑棱飞起,尖锐的鸣叫声划破清晨的寂静。父亲眯着眼,手搭在额头上,望着远处的麦穗,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今年收成怎么样?”我忍不住问。
父亲淡淡答道:“要是天公作美,雨水不再多,麦子就成了。到时候你得在家多搭把手。”
我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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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时,母亲正把昨晚剩下的粽子放在锅里热。兰兰在一旁切些小菜,阿强早早跑了来,蹲在灶台边闻着粽叶香,口水直流。
“你这孩子,怎么天天往我家跑?”母亲笑骂。
阿强不以为意,咧嘴一笑:“婶子这手艺好啊!再说了,我在你们家也能帮点忙。”
我把父亲的话说了,母亲沉默片刻,点点头:“收割的活计是大事,全村人都得搭伙。等忙完了,咱们就能安安心心过个好年。”
她说这话时,眼神里透出一种笃定,那是一种生活再清苦也要紧紧抓住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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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阳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父亲带我与几个村人去南头田里试割。镰刀在阳光下闪着光,割下的麦子整齐倒在田埂旁,发出“刷刷”的声音。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我的手掌很快磨出了火辣辣的痛感。
阿强也跟着去,他动作笨拙,手里的镰刀几次险些割到自己。父亲皱眉训斥:“割麦不是闹着玩的,手稳点!”
阿强红了脸,却还是硬撑着继续。兰兰送水过来,笑着说:“你们慢点,别急着一口气干完。”她递水时,眼神落在我手上,似乎看见了那几道新起的红印,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我接过水,心里却觉得一种说不出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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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收工时,夕阳把整片麦田染成火红。父亲坐在田埂上抽旱烟,烟雾在晚风里缭绕。他低声道:“这些麦子,是咱们的命根子。等收上来,才算是心里有底。”
村人们陆续回家,肩上扛着镰刀,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孩子们在田边追逐,笑声脆亮,与远处传来的犬吠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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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院子安静下来。母亲仍旧不放心,把麦秸杆搬到屋檐下,嘴里念叨:“天要是下雨,可得糟。”父亲却淡声说:“老天爷自有安排,操心也没用。”
我点亮油灯,把今天的见闻记下:
“第七十七天。清晨看麦,风吹麦浪起伏,如海潮一般,心里忽然生出敬畏。试割的手生,掌心生痛,却仿佛真切地触摸到生活的重量。父亲说麦子是命根子,母亲则惦记着风雨。一个沉稳,一个细致,日子就是这样被撑起来的。等麦子收成,才算是真正踏实。”
写到这,我停笔凝望窗外。月亮挂在夜空,洒下一层淡淡的银光。槐树影子斜斜映在院墙上,随着风轻轻摇晃。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无论未来如何,这片土地和这些日子,早已深深扎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