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火起,风助火势,金军营地大乱。
范琼军宛如脱缰的野马,跟随骑兵脚步,把落单或者还有能力奔逃的金兵斩杀。
张仲熊军则紧随其后纵火,营地一团又一团烈火腾空而起。
烈火、厮杀。
骑兵继续往前,遭遇的抵抗就越激烈,说明他们即将来到粘罕的中军大营。
擒贼先擒王。
如果能擒住粘罕,这群金兵自然溃散。
张叔夜全然不顾自己吃痛的手臂,尽全力刺杀,他已经豁出去所有,哪里能输!
张伯奋跟在父亲身边,靠着阵型杀散不断围聚的金兵,黑暗中火把数量越来越多。
“爹,金贼已经开始组织反击!”
“命令范琼顶上,全军变阵,全力冲刺,目标粘罕牙帐!”
“五十万银两,谁人可拿!”
张叔夜振臂一呼,周围骑兵精锐们山呼海啸:“擒粘罕,擒粘罕!”
靠着心底的热血翻涌,冲锋速度一丝不减,但也还有不少骑兵没能跟上,他们遭遇流矢,摔倒于雪地后不知所踪。
为了尽快突破金兵最后防线,摔落下马的宋军只能听天由命,他们不顾得自己生死,又怎么有空去担心队友生死!
拿下金贼头领才是对牺牲的队友最大安慰。
“杀啊!”
张叔夜身边的亲兵为了保护主帅,有三人已经跌落下马牺牲,死前依旧高呼:“都统,冲,冲锋!”
张叔夜双眼血红,他快要到达极限,双臂紧绷,挥舞兵器,又挑开一名金兵之后,忽然感到手臂一阵刺痛,鲜血从铠甲缝溅出。
张叔夜气愤地甩动不争气的手臂。
“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的肌肉崩开了!
“吾儿!”张叔夜将马槊丢给张伯奋,“继续冲锋,胜利就在眼前!”
张伯奋看见昏暗中,父亲那双血红的眼睛。
接过马槊,策马奔腾。
张叔夜则放慢速度,拈弓搭箭配合儿子继续冲锋向前。
张伯奋年轻力壮,有了马槊加持,凶猛的冲击力让金人不敢靠近,粘罕牙帐特殊的旗帜终于显露!
众人冲锋至此,已经损失五十多人和马,看见牙帐那一刻,发疯似的扑过去。
撕开黑暗的幕布,张伯奋才惊讶地发现,粘罕这家伙防御意识实在厉害,牙帐周围竟然安排重甲步兵守卫!
坚固的钢铁防线一时间无法突破,被围困在此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死。
此时范琼部队跟随而来,在牙帐外围拼杀,掩护骑兵,金人宛如潮水,无穷无尽。
张叔夜抓着受伤的手臂,向来沉稳的他竟然下达了疯狂的命令:“全力冲击,拿命也要撕开一条缝隙!”
“我只要粘罕尸体!”
骑兵们再次冲锋,硬生生撞上那道钢铁丛林。
不少马匹无法坚持而摔倒,士兵便从雪地爬起来短兵作战,单薄的铠甲去和重甲对拼!
“死便死了,为了大宋!”
这些人都是张叔夜一手拉扯出来的精锐,他们的意志坚强无人可比,用血肉之躯硬生生撕开一条缝隙,骑兵挤进缝隙,冲毁牙帐围栏,牙帐内奔出女人和孩子,还有疯狂逃散的汉人谋士,宋军刀剑不长眼,见人就砍。
“贼酋何在!”
“粘罕何在!”
张叔夜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只见远处黑暗里,一高头大马的女真人手握铁矛勒住马头,和张叔夜隔着几十米距离对视。
双方对视的瞬间,同时被对方特殊的旗帜以及鹤立鸡群的铠甲吸引。
搭箭拉满弓,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致命一击。
张叔夜因为手臂受伤,威力大减,击中对方的左臂,却没能没入太深。
反而被对方的箭头射中右胸,箭簇深深钻入血肉,把人径直掀翻在地。
那名女真人捂着伤口快速奔离混乱的战场。
张叔夜摔倒在雪地,张伯奋想要去救,被围拢的金兵困住。
“爹!”
张叔夜这时才能仔细观察战场,不止这里有重甲步兵守卫,不知为何,他们后方竟然也出现了重甲士兵,把他们团团包围。
如此意味着他们后方压根没有人保护。
张仲熊纵火地点的火光已经离他们非常遥远,只看见零星的光亮。
恐怖的念头从心底升出。
范琼没有跟上!
他们被孤立包围了。
张叔夜伤势太重,无法起身,他咬着牙,释然一笑:“吾儿,突围,整军撤退!”
“我计不成,天命如此!”
“切忌誓死不降!”
张叔夜拒绝让张伯奋冒险救他,在雪地大喊:“大宋都统在此,还不快来擒我?”
“爹!”
张伯奋湿红眼睛,他的呐喊被金兵增援的声浪淹没,身边骑兵一个一个不断摔倒阵亡,再不想办法突围,最后的精锐即将全军覆没。
张伯奋噙着泪水,看着距离自己数米距离的父亲,无能为力。
他也已经到达极限。
“吾儿,为父报仇,恢复大宋!”
张叔夜的自报家门,吸引了众多抢功的金兵,给张伯奋突围创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