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训练场的尘土飞扬。
楚惊鸿一箭射穿百步外的靶心，收弓时瞥见观武台上的宋程。这位礼部尚书本该在衙门处理公文，却连续三日来军营"视察"，每次都带着食盒，里面装着她爱吃的桂花糕。
"楚将军好箭法！"宋程拍手走近，青色官袍在风中翻飞，衬得他越发清俊儒雅。
楚惊鸿不自在地别过脸："军师来做什么？"
"送这个。"宋程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诗经》精选，我注解过的。"
楚惊鸿接过翻了翻，只见页边密密麻麻写满小字，有释义，有赏析，甚至还有"此句可赠心上人"的标注。她耳根一热，差点把书扔出去："我...我不需要！"
宋程不恼，反而笑了："将军可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何解？"
"不知道！"楚惊鸿转身就走，却把书攥得死紧。
宋程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眼中满是温柔。这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女将，面对感情却像个迷路的孩子，可爱得紧。
......
摄政王府的后花园，楚惊鸿罕见地主动登门。
"王妃。"她别扭地递上一包北境特产的风干肉，"给你。"
顾雨岚惊喜地接过："稀客啊！楚将军怎么有空来？"
楚惊鸿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我...我有事请教。"
顾雨岚会意，拉着她到凉亭坐下："但说无妨。"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楚惊鸿憋红了脸才挤出这句话。
顾雨岚差点被茶水呛到："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惊鸿低头玩着腰间的飞刀："就...随便问问。"
顾雨岚眼珠一转："比如看到他会心跳加速？想对他好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见不到时会想他在做什么？"
楚惊鸿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顾雨岚偷笑，"这人是谁啊？宋大人？"
"不是！"楚惊鸿跳起来，差点带翻石桌，"我...我先走了！"
顾雨岚看着她同手同脚离开的背影，摇头失笑。这两个人，一个太通透，一个太单纯，倒也是绝配。
......
三日后，北境使团入京。
鸿胪寺设宴款待，楚惊鸿作为护国公代表出席。她特意换了身湖蓝襦裙，发间簪着宋程送的玉簪，却别扭地不肯承认是为谁打扮。
宴席上，北境王之女乌兰珠一袭红衣，明艳似火。这姑娘年方二八，活泼大胆，一眼就相中了席间温文尔雅的宋程。
"宋大人！"乌兰珠捧着哈达上前，"这是我们北境最珍贵的定情信物，请收下！"
满座哗然。北境风俗，女子赠哈达便是求爱，男子若接受，就意味着两情相悦。
宋程尴尬地看向楚惊鸿，后者正死死盯着手中的茶杯，指节发白。
"公主美意，宋某心领。"宋程婉拒，"只是这哈达..."
"宋大人看不上我？"乌兰珠眼圈一红。
众目睽睽之下，宋程不好让公主难堪，只得双手接过哈达，却不往脖子上戴。正当他绞尽脑汁想如何体面地推辞时，一声脆响——
楚惊鸿手中的茶杯碎了。
"抱歉。"她冷着脸起身，"手滑。"
说完大步离席，背影僵硬如铁。宋程心头一跳，匆忙将哈达还给乌兰珠，追了出去。
......
马厩旁，楚惊鸿正狠狠地刷着自己的战马。
"将军。"宋程气喘吁吁地追来，"为何离席？"
"马饿了。"楚惊鸿头也不抬。
宋程轻笑："宴席才刚开始。"
"那就我饿了！"
宋程突然上前一步，夺过她手中的刷子："楚惊鸿，看着我。"
楚惊鸿被迫抬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眸。宋程轻声道："我的《诗经》只注解给一个人。"
"关我什么事！"楚惊鸿嘴硬，却红了耳尖。
"那个人，"宋程逼近一步，"箭术超群，腰间别着七把飞刀，生气时会捏碎茶杯。"
楚惊鸿心跳如鼓，下意识后退，却被马厩栏杆挡住去路。宋程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墨香，让她头晕目眩。
"我...我不懂这些..."她艰难地说。
"没关系。"宋程温柔地替她摘下发间的草屑，"我可以等。"
......
篝火晚宴上，北境使者提议拼酒。
"我们北境男儿，酒量如海！"使者拍着胸脯，"不知大周才俊敢不敢应战？"
众人都看向宋程——在场文官中属他职位最高。宋程刚要起身，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按在他肩上。
"我来。"楚惊鸿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军师酒量浅，我替他。"
北境使者大笑："楚将军虽是女中豪杰，但拼酒嘛..."
"怎么？"楚惊鸿挑眉，"看不起女子？"
她抄起酒坛，仰头就灌。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打湿了衣襟。连饮三坛，面不改色，惊得北境使者连连摆手认输。
宴席散后，宋程在河边找到独自醒酒的楚惊鸿。
"将军好酒量。"他递上醒酒汤。
楚惊鸿接过，两人并肩坐在河岸。月光如水，映得她侧脸如玉。宋程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她轻声吟诵：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正是他注解过的诗句。宋程心头狂跳："将军看了我的批注？"
楚惊鸿低头："就...随便看看。"
宋程再也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惊鸿，我心悦你。"
楚惊鸿僵了一瞬，慢慢放松下来，笨拙地回抱住他："我...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