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监管的深蓝色制服消失在仓库门外,带走了令人窒息的威压,却留下了一地鸡毛和冰冷的封条。那几坛散发着岁月醇香的饴糖,那盘刚出炉、如同艺术品的“琥珀流心糕”,此刻都被盖上了官方的印记,如同被封印的珍宝。王婶看着它们,心疼得直跺脚,眼圈都红了。
“这帮杀千刀的……”吴大妈低声咒骂着,既心疼材料,更恨背后使坏的刀疤强。
苏青则盯着平板屏幕上还在不断冒出的恶意差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眼镜片上反射着冰冷的蓝光。“妈的,水军还在刷!IP地址都跳来跳去,一看就是买的僵尸号!举报都赶不上他们刷新的速度!”
仓库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挫败感。昨天还沉浸在发现宝藏和新品成功的巨大喜悦中,今天就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线上线下,明枪暗箭,打得人措手不及。
鹿玖站在被封存的坛子前,后背伤处似乎因为情绪波动而隐隐作痛。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李如玉那番关于“断其爪牙,清其巢穴”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被动挨打,只会被耗死。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老王叔发来的一个地址定位和一条简短信息:“人齐了,在‘老地方’等你。证据也到手一部分。”
鹿玖眼神一凝,对苏青道:“博士,线上稳住!继续举报,收集恶意刷评的证据!王婶,你们别慌,被封的东西跑不了!安心研究配方,把流程规范写清楚,办证要用!老赵,张哥,地下室清理继续!工坊改造不能停!”
他语速很快,却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这份在压力下迅速理清头绪、分配任务的镇定,让惶惶不安的众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点头应下。
“小玖,你……”苏青抬起头,看到鹿玖眼中那抹锐利的光,瞬间明白了什么,“你去找老王叔?小心点!”
“放心。”鹿玖简短应道,目光转向场地中央。
李如玉已重新盘膝坐回地垫上,闭目调息,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阳光透过高窗,在她沉静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鹿玖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我出去一趟,处理点事。”
李如玉没有睁眼,只是极其轻微地颔首。那平静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和默许。
鹿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仓库。外面阳光正好,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和升腾的怒火。刀疤强?该算总账了!
* * *
所谓的“老地方”,是西街深处一个早已废弃、堆满杂物的旧菜市场大棚角落。这里远离主街,平时鲜有人至,只有几只野猫在断壁残垣间逡巡。
鹿玖赶到时,老王叔正蹲在一块破石墩上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格外阴沉。他身边站着七八个精壮的汉子,都是老街坊里信得过的老兄弟,有蹬三轮的老孙头,开锁配钥匙的赵铁柱,还有几个平时在码头扛包、一身腱子肉的汉子。他们手里都拎着趁手的家伙——不是刀枪,而是结实的木棍、磨尖了的钢筋撬棍,甚至老孙头手里还提着他那根磨得油光水亮的枣木扁担。看到鹿玖,众人纷纷点头,眼神里带着同仇敌忾的怒意。
“小玖,来了。”老王叔掐灭烟头,站起身,指了指旁边一个鼻青脸肿、被反绑着手、嘴里塞着破布、瑟瑟发抖的瘦小青年,“喏,‘麻杆’,刀疤强养的网络水军头子,专门在网上给人泼脏水、刷差评的。昨天仓库那边刚出事,这小子就在附近网吧包间里狂敲键盘呢!被铁柱摸过去逮个正着。”
赵铁柱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小子滑溜,差点让他从后窗跑了,挨了我两下才老实。”
老王叔又拿出一个破旧的智能手机,点开一段录音。里面传出刀疤强那流里流气又带着狠劲的声音:
“……对!就是那个‘磐石’!给我往死里黑!养生班是骗子!点心吃坏肚子!卫生脏乱差!混混闹事!怎么恶心怎么写!刷!刷到他妈关门大吉!钱少不了你的!……还有,找几个机灵点的兄弟,去他们仓库门口晃悠,看到有人进去就‘提醒’一下,说他们东西不干净,吃了拉稀……”
录音清晰,刀疤强的声音和指使内容都录得明明白白。
“另外,”老王叔又从怀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这是几个被刀疤强威胁过、被迫‘交管理费’的小摊贩写的联名信和按的手印。这家伙,在这片就是个毒瘤!”
鹿玖仔细听着录音,看着联名信,眼神越来越冷。证据确凿,刀疤强干的脏事,桩桩件件都摆在了明面上。
“叔,辛苦各位叔伯了!”鹿玖对着老王叔和几位老街坊郑重道谢。
“客气啥!刀疤强那王八蛋欺负到咱老街坊头上了,不能忍!”老孙头把扁担往地上一顿,气势十足。
“对!弄他!”几个汉子也低吼着附和。
“他在哪儿?”鹿玖问。
老王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刚收到风,这孙子以为得逞了,正带着他那几个残兵败将在‘旺财大排档’喝酒庆祝呢!嚣张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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