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如同一滩烂泥似的人儿,怀揣一肚子恶气的吴庸再度朝对方猛踹两脚,直至对方连呜咽声都快发不出来,眼底的疯狂与恶毒方才恢复了些清明,只余一种轻易掌控他人生死的畅快。
“连自个是谁都记不清的人,还渴望他来救你?”
“痴心妄想的小贱人!”他啐了一口:“你可知你那三叔,如今自个儿都陷进了泥潭?”
“就他那点卑贱身世翻出来,竟还有脸在那徘徊犹疑...呵呵...”
头破血流的宋杏花倒在一滩血迹中,意识越发模糊,只能听那恶鬼似得声音在耳边发出低吟:“敢得罪秦家,且等一家老小陪他万劫不复吧!”
“呸!”
鄙视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儿,吴庸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恨,阴冷的目光在屋内扫过,最终停在墙角处——一根沾满污迹的铁棍之上...
凄厉的夜风呜呜咆哮,似为那锁魂的阴差清道一般。
这天晚上,宋家人躺在床头,皆被屋外少有的狂风惊扰,久久难以入眠。
“娘...我这心口,咋扑通扑通直跳呢...”
宋月娥躺在娘的身边,小脸发紧的说道。
这种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起爹归家的那日来...
都说母女连心,王氏亦有些心神不宁,不过为了安抚女儿的心,只温声道:“就是风声大了些,莫要多思,待睡着了,明日起来说不得又是个艳阳好天...”
宋慈姑轻轻翻了个身,忍不住忧心起董家两个孩儿来...这般大的夜风,两个孩子估摸都要被惊着...
不知可有人,安他们的心呢...
宋小麦躺在最左侧,心头亦是不宁,转念一想,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都在这一方屋檐之下...
无论发生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相较于东屋女眷的各怀忧心,西屋的几个男娃伴随着一日苦读,头刚沾了枕头就熟睡了去,不知今夕何夕。
翌日清晨,天微亮,风声止。
一匹黄马拉着一破旧车碾踢踢踏踏出了小镇。
因为周鹤眠的到来,宋家这一日的早饭依旧是宋月娥亲自下厨操持,王氏只跟在一边打打下手。
宋小麦则跟着宋家兄弟几个扛起扫帚,清扫一夜劲风吹来的满院白雪,兄妹几人口中白气喷薄,手下的扫帚舞的呼啦呼啦,没多久就清扫了大半。
这个点的宋春生还未起床,周鹤眠却难得没有赖床,跟着兄妹几人早早起了来。
不过起是起了,就是没全起。
瞧着那坐在门槛边半梦半醒的人,扫雪的兄妹几个都是一言难尽。
“我说周目,你要困就进去再睡会呗,饭好了我叫你!”
实在看不过眼的宋秋生,终是忍不住开口:“刚才就说让你再睡会,非要跟着我们起来....”
倚在椅子上东倒西歪的少年,像没了骨头一般,掀起一边的眼皮好死不死的回:“你不懂啊...”
他刻意拖起了嗓音,低声沉吟:“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对你们来说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对我而言——”
挑一眼院里竖起耳朵的兄妹四人,少年嘴角一勾:“哎...”
“...”
没等来后半句的宋秋生,急的抓耳挠腮。
宋冬生宋修远默默抬起扫帚,继续扫雪了开。
宋小麦白了一眼重新假寐之人,心道这孩子上山具体学了啥不知,倒将道士那说半句留半句的神棍样学了十成十。
待扫完了雪,早食还未做好,宋冬生带着两个弟弟净手早读去了,无所事事的宋小麦拿起自制的炭笔,画起她一早就想给孩子几个做的溜冰鞋图样来。
时值正月,离河面彻底解冻还有近俩月余。
在这娱乐设施匮乏的古代乡下,能供孩子娱乐玩耍的消遣并不多,既然都爱溜冰,她立刻起手画起图稿,打算这两日就寻个木匠做出来。
早些做出来,孩子们也能在这漫长冬季里多添些乐趣。
从她起手画图稿开始,周鹤眠也从椅子上爬起,时不时过来瞧上一眼,一开始并未看明白对方在画啥,待有了大致雏形方才看出,竟是一双冰鞋。
“看不出啊,你还会画这个?”
周鹤眠啧啧咂舌,大为吃惊,似第一次认识对方一般。
要知道,这冰鞋虽不是什么稀罕物,却也非这穷乡僻壤之处的人能轻易见到的。
莫说宋家村,清河镇恐也找不出两双来。
万没想到,跟前这丫头居然知道,不仅知道,还能画出来?
对于对方的惊异,早有准备的宋小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这才哪到哪,我会的多了。”
说罢,她开始在画好的雏形之侧,分别画出冰鞋各个部位的细稿。
前世中,她虽不是什么溜冰高手,但在大学期间,出于好奇,特意加入了溜冰社团。
刚进社团那会,为了不在大伙跟前出丑,她还特意查了不少关于溜冰的资料,无意间得知,原来冰鞋这个东西古之已有。
只不过随着时代更迭,冰鞋也跟着演变,越发贴合足部结构罢了。
依着记忆中查到的关于古时候的冰鞋图样,她又结合一些现代巧思,几番琢磨,将其两相融合在一起,画在了纸稿上。
相较于这个时代的传统冰鞋特点,她所画之鞋多了两个核心要点。
一个是冰刀与鞋体的分离,这样便于更换和调整。
一个是她设计了一个简易的减震和防侧翻结构。
当然了,这个时代的减震不可能运用到金属轴承之物,她只在可以嵌入冰刀的木质底座与孩子鞋子的接触面上,多夹了一层厚厚的皮革层。
皮革本身就有弹性,还能减轻木板带来的硌脚,比之直接接触会好上许多。
周鹤眠看到这里时,便也眼尖的发现了不同,目中惊奇之下,正待开口细问两句什么之时,一声尖锐,直破云霄的哭喊瞬间刺入了众人耳中。
“杏花——!!!”
随着隔壁孙氏第二次尖锐哭嚎,宋小麦一家上下皆大惊失色的冲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