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道!
那条用无数生命和意志抢修出来的跑道,虽然依旧布满修补的痕迹和小的坑洼,但在工程兵军官用水平仪反复测量后,终于颤抖着声音,通过步话机向指挥部报告:
“报告!主跑道…主跑道关键区域…达到…达到最低应急起降标准!重复!达到最低应急起降标准!”
这微弱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机场上空炸响!
“修…修好了?”
楚红均挣扎着想坐起,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冷汗直流,但独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修好了!跑道能用了!”消息如同燎原的星火,迅速传遍了每一个幸存的守军士兵!麻木的脸上重新焕发出生机!他们看向那条染血的跑道,如同看到了生的希望!
“立刻清理跑道残留障碍!设置着陆引导标志!通知指挥部!请求运输机立刻降落!”顾虎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声音带着哭腔。
新德里,东南亚盟军司令部。
当密支那机场跑道达到最低起降标准的消息传来,整个指挥部瞬间沸腾!
史迪威猛地跳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上帝保佑!他们做到了!他们真的做到了!” 连蒙巴顿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
陆川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抓起专线话筒,声音沉稳而清晰地穿透万里:
“陈纳德将军!‘信风’行动第二阶段,启动!
命令待命运输机群,立刻起飞!目标:密支那西机场!重复:立刻起飞!不惜一切代价,降落密支那!”
“告诉飞行员们!”陆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激昂。
“跑道由英雄之血铺就!下面是浴血坚守的袍泽兄弟!下面就是地狱,也要给老子落下去!把援兵!把弹药!把生的希望!送进去!”
密支那西机场上空。
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之音。
在数架P-51“野马”战斗机的贴身护卫下,庞大的C-47“空中列车”运输机群,如同归巢的信鸽,穿透稀薄的晨雾和尚未散尽的硝烟,出现在机场上空!
地面上,幸存的士兵们不顾危险,冲出掩体,挥舞着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帽子、绷带、甚至枪支,朝着天空疯狂地呐喊、挥手!
跑道两侧,用白布和燃油点燃的简易引导标志在晨风中摇曳。
第一架C-47降低了高度,对准了那条染血的跑道。
飞行员能清晰地看到跑道上的弹坑修补痕迹和两侧堆积如山的战争残骸。他深吸一口气,稳稳地操纵着操纵杆。
轮胎接触地面的瞬间,剧烈的颠簸传来!机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但飞行员死死把住方向舵,凭借着高超的技术和钢铁般的意志,控制着庞大的运输机在布满补丁的跑道上滑行!
最终,在跑道尽头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舱门打开!全副武装的生力军——来自新22师的援兵连队,如同猛虎下山般跃出机舱!紧接着是成箱的弹药、医疗物资被迅速卸下!
“援兵到了——!”
“我们有救了——!”
机场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带着血泪的狂吼!绝境中的守军,终于看到了穿透焚炉烈焰的曙光!
钢铁的意志,最终铺就了通往生天的跑道。
而“蛇腰”隘口那把染血的铁钳,依旧死死锁着日军的咽喉,将山下奉文伸向密支那的毒蛇,彻底钉死在了覆灭的祭坛上。
滇西,勐戛河谷,“蛇腰”隘口。 拂晓将至。
渡边中佐被重机枪撕碎的残躯尚未冷却,日军第55联队最后的疯狂已被彻底打垮。
溃兵如没头苍蝇般向后奔逃,在守军精准的追射下成片栽倒,将隘口前狭窄的冲击通道彻底变成了屠宰场。
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混合着硝烟与内脏破裂的甜腥,在冰冷的晨风中凝滞。
“停止追击!巩固阵地!鬼子要炮火覆盖了!”
楚云飞冷静到冷酷的命令通过步话机响彻各阵地。
他站在“鹰嘴岩”指挥所,望远镜扫过下方堆积如山的日军尸骸和远处日军炮兵阵地方向升起的、预示报复性炮击的烟柱,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钢铁般的凝重。
陈铁山悻悻地放下汤姆森,对着溃逃日军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跑得倒快!
便宜这帮龟孙子了!”他转向楚云飞,刀疤脸在晨曦微光中更显狰狞。
“楚兄,牟田口那老鬼子肯定急眼了!下一波,怕是要用炮火把咱们这‘蛇腰’犁平!”
话音未落!
呜——!
凄厉到令人头皮炸裂的尖啸声撕裂了黎明的寂静!紧接着,是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炮击都更加沉闷、更加恐怖、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死亡咆哮!
轰!轰!轰!轰隆隆隆——!!!
天崩地裂!
整个“蛇腰”隘口区域瞬间被炽热的钢铁风暴彻底吞噬!
牟田口廉也动用了第18师团最后的家底——所有残存的九一式105mm榴弹炮、九二式步兵炮,甚至包括部分作为预备队的150mm重迫击炮!
炮弹如同冰雹般密集砸落!
不再区分前沿和纵深,不再顾忌己方溃兵!目标只有一个:将隘口连同守军一起,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炮击!重炮!隐蔽——!”
凄厉的警报在守军阵地上回荡,瞬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大地在疯狂的震颤中呻吟、开裂!
刚刚经历血战、还未来得及加固的工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撕碎、掀飞!
巨大的弹坑一个接一个炸开,吞噬着掩体、武器和士兵!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致命的冲击波和钢铁破片,横扫一切!
浓密的烟尘遮天蔽日,呛得人无法呼吸,视野一片混沌!
“鹰嘴岩”指挥所在剧烈的震动中簌簌落土,支撑的原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陈铁山被震得一个趔趄,额头撞在观察口边缘,鲜血顺着刀疤流下,他却浑然不觉,死死抓住步话机嘶吼:“各阵地报告!伤亡!报告伤亡!”
通讯频道里一片嘈杂的电流噪音和断断续续、带着巨大痛苦的嘶喊:
“磐石…磐石三号高地…没了!全排…全排没了!”
“侧翼…侧翼交通壕被炸塌…一个班…埋…埋下面了!”
“反坦克炮…一门被掀翻…炮组…全牺牲了!”
“报告军长!重机枪阵地…哑了一半!人…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