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白薇脸色骤变,想要收回手,却发现身体已经被白光固定住,无法动弹。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魂体正在被强行从肉身中剥离,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白骨、锁链、残魄都渐渐模糊,只剩下那把白色长弓散发的白光。
“这是……魂体牵引术?”白薇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想调动灵力反抗,却发现灵力根本无法运转。
用尽最后一丝神识给白雪传递了一道信息:“谁都不许入秘境!”
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只听到一声古老而沧桑的叹息。
随后魂体便被彻底吸入了长弓之中,肉身则软软地倒在了白骨堆上。
而那把白色长弓,在吸入白薇的魂体后,白光渐渐收敛,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静静地躺在白骨手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周围的残魄,似乎被刚才的白光惊动,更加疯狂地嘶吼着,围绕着长弓盘旋,却不敢靠近白薇的肉身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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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
白薇被冻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视线所及,唯有茫茫云雾。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地面,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直往骨缝里钻,冻得她牙关都有些发颤。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茫然环顾,自己正身处一座空旷的宫殿之中。
八根粗壮的玉柱默然耸立,向上延伸,没入望不见顶的穹窿深处,四周云遮雾绕,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她用力揉了揉胀痛的额角。
我是谁?
这里是哪里?
思绪像是被浓雾封锁了一般,任她如何努力,也只记起来她叫白薇,今年七岁。
除此之外,父母、亲人、家……所有过往都被像是一只无形大手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指尖碰到一样坚硬之物。
侧头看去,竟是一把几乎与她等高的长弓,正静卧于地。
弓身似由整块白玉雕成,泛着温润而静谧的光晕,触手生温,带着丝丝凉意。
上面刻着两个古老而繁复的字纹,她明明不识,心底却自然浮现其名:
“日落”。
她伸出小手,费力地将这柄沉重的长弓揽入怀中。
弓身压得她微微一沉,奇怪的是,日落弓一入手那股盘踞心头的慌乱,竟因此安定了几分。
她抱着弓,在这空旷殿宇中来回探寻。
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更无半个人影。
无奈,她只能勉力抱起那对于她而言过于长大的日落,选定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迷雾。
云雾在她身前分开,又于身后合拢。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巍峨山峦刺破云海,直插霄汉。
山体笼罩在缥缈仙气之中,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一条险峻山路天梯般蜿蜒而上,直通云端。
山门处,一方巨碑矗立,上书三个气势磅礴的大字:
不君山。
正当她凝望之时,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脑海响起:
「去吧,上不君山,上山拜师学艺。」
“谁?”白薇一个激灵,抱紧怀中的长弓,警惕地环视四周,“谁在说话?”
四下空寂,唯有云雾无声流淌。
「去吧,上不君山,上山拜师学艺……」
那声音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可白薇骨子里自有股倔强,她骨子里自有一股是犟劲,从不听任陌生言语的摆布。
让她上山?她偏不!
小姑娘抿紧嘴唇,反而将怀中的长弓往上托了托,转身就要往山下走。
那声音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戛然而止,沉默了片刻。
就在白薇快要走入下山的小径时,它再度响起,明显变得急切了:
「上了不君山,你想知道的一切,自会分明。」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白薇脚步不停,声音清脆却带着超乎年龄的冷静,“我只想知道,你是谁。”
脑海中的声音又一次语塞。
见她真要走,那声音终于沉不住气了,带着点气急败坏:
「是我,是你怀里的日落弓,你上山,只要上山,我就告诉你所有事!」
白薇这才停下脚步,却只是微微侧头,语气平淡:
“哦,可我对你说的‘所有事’,并不感兴趣。”
「我……我能助你成仙!」 日落弓抛出了诱饵。
白薇摇了摇头,小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我可以认你为主!」 这已是极大的让步。
白薇依旧摇头,不为所动。
日落弓几乎要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模样逼得灵力紊乱,它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小修士。
奈何它与“溯洄”合力也仅够支撑这一次逆流时光,别无选择。
它几乎是咬着牙根问: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这句话成功让白薇转过了身。
她想要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破旧的衣衫,摸了摸饿得隐隐作痛的肚子。
“我想要的很简单,”她抬起头,目光清亮,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我要暖和的衣服,填饱肚子的食物,还有刚才你说的,助我成仙,以及你认我为主。”
日落弓的灵识一阵波动,它真的后悔了,为何千挑万选,竟绑定了这么一个既贪心又戒心十足的小丫头。
然而它仅剩的仙力正在飞速流逝,它已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好!都依你!」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天之后,白薇才知道,一个七岁的凡人小女孩想要登上不君山,是何等异想天开。
这条路,根本就不是为凡人准备的。
没有规整的石阶,只有湿滑陡峭,棱角狰狞的巨石,以及被浓雾永久笼罩,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面临的第一个挑战,就是一块比她高出数倍的光滑岩壁。
白薇放下怀中的日落弓,仰头看了看,随即伸出小手,将手指死死抠进岩石细微的缝隙里,脚尖踮起,拼命寻找一个着力点。
“哧溜——”
覆盖着青苔的石头湿滑无比,她又一次重重滑落,摔在泥地里。
手掌、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破皮的伤口渗着血丝,与污泥混在一起。
白薇没吭声,只是默默爬起,用破烂的衣袖擦了擦脸。
“喂,你这样是上不去的。” 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