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看见了鸡毛掸子,不嚎了,再嚎就真的要挨打。
姨娘跟阿娘不一样,阿娘只是吓唬,姨娘是真打。再加上,女儿还在这里,挨了打他这老父亲还有脸面吗?
婋婋见阿爹止了话头,就道:“阿爹明知女儿不是那意思,偏要说这些话,是挤兑女儿吗?”
李乾讪讪道:“怎么会,就是顺口嚎了两句。还有就是你生父……罢了,不说他,说起来就让人生恼。”
婋婋听了这话,就知道阿爹确实认识自己的生父,并且还特别的熟识,不然也不会这般熟稔。
小菊见他们父女二人如此亲近,也露出个慈爱的神情,即使万般嫌弃李乾这个外甥,但她还是希望外甥膝下有个真心待他的孩子,不要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小菊轻咳两声,示意李乾认真听自己说话,别想着扯开话头。
小菊知晓李乾不想提及婋婋的生父,但她要说的事情,避不开这事儿。
“婋婋论起来,该叫你一声表叔才是。”小菊道。
李乾不乐意的反驳:“我是亲爹,林炜才是表的。”
小菊扬起鸡毛掸子,如果李乾再打断自己说话,就给他几下子。
李乾闭嘴。
小菊接着道:“我与你阿娘虽然不是林家亲女,但也是以林家女的身份嫁给李时煜的,婋婋的生父林炜是我次兄之子,林炜的生母李氏,倒是与我有些血亲关系,是我族姐。血缘虽不甚亲近,但都是一个祖宗的血脉,生下来的孩子,有几分相像。林炜与你阿姐女华幼时像个七八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亲兄妹。”
李乾不乐意道:“阿姐与我才是亲的,嗷!”
小菊忍了又忍,鸡毛掸子还是落下了。
“阿爹,听姨祖母慢慢说。”婋婋唤了一声,又柔声道:“这般说来,我与阿爹而也是血亲,那我合该是阿爹的女儿。”
李乾道:“即使没这血亲,你也是我女儿,要不是京城那边事多,我早将你记入族谱了。”对于血缘关系,李乾倒是不在乎,反正孩子是他养大的,就是他闺女。
小菊收回了鸡毛掸子,接着道:“你阿姐与炜哥儿长得像,因此,你阿娘常接炜哥儿到身边,后来炜哥儿成了你伴读。幼时你跟他玩得好,又叫他做了你秦王府的长吏,帮你管着京城的府邸,又帮你把控京中时局,这么十几二十年,不曾对不起你半点,你缘何对他如此气恼。”
“不过是一些小事,我没有疑他,就是嫌他内宅不休,不是甚大事,姨娘你接着讲就是。”
听李乾不愿意说,小菊也不管他,直接道:“后来你阿姐走了,炜哥儿家生下了婋婋,婋婋跟你阿姐幼时也极像,比炜哥儿还像。但婋婋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大夫说只怕养不大,当时炜哥儿家的就抱着孩子入宫,想求个恩典,让太医院掌院给婋婋看看。你阿娘见着婋婋像极了你阿姐,抱着孩子就不肯撒手,李时煜知晓了,就将孩子留了下来。你娘怕婋婋会步了你姐姐的后尘,虽然不舍,还是将婋婋送了回去。”
说到此处,小菊有些感慨,她也没想到李小花跟她们姐妹那么淡薄的血缘关系,生下来的孩子却如此相像。
“但婋婋的身子一直不好,你阿娘就想起这来历稀奇的玉牌,就将玉牌给了婋婋。当初,我看见这玉牌就认出了婋婋,但是……那时候京里派来的探子太多,你说了那玉牌冒出金光后,我反倒不敢说出来,怕对婋婋不利。”小菊提起此事,有些唏嘘。当年那谶语一直是她的心病,“贵贱两别离、雏凤止兵戈”这两句都应了,自己与妹妹小梅贵贱分别,外甥女又是千古难寻的女统帅,前朝乱世兵戈由她终结,可她却没有见到天下安定。
那剩下的那句谶语“帝王莫惊惶”,是否指的是李时煜?当初女华之事,又是否有他的手笔?
小菊不敢深想下去。
于是,她看向李乾父女二人:“婋婋与皇家有缘,又得这玉牌相护,我总觉得这玉牌有些神异之处,却不得其缘法,心中有种直觉,这玉牌的缘分在宫里,所以想要婋婋入京一次,印证猜想。再有婋婋当年遇害,也得有个说法才是,想来这些年你已经查明了原因?”
李乾沉默,他确实查清了婋婋当初遇害一事,前因后果皆由后宅倾轧所致。
林炜不喜嫡妻,偏疼侧室,就养大了侧室的心思。当时,林炜后院正室与侧室同时有孕,又差不多前后脚生下两个姐儿。
四姐儿林姌也就是婋婋是正室所出次女,五姐儿林婍是侧室所出,因为嫉妒体弱的四姐儿得了宫里贵人的青眼,又怕两个姐儿年岁相近,四姐儿会夺了五姐儿的资源,于是侧室就想了个阴毒的法子。
在元夕那一日,趁着家中主君与大娘子入宫赴宴,几个哥儿姐儿一起出门赏灯会,使人拐走了四姐儿,想让人将其溺死,不想四姐儿命大,落入水中没死,顺河漂流到荒野。
被一个乞丐婆子捡着,那婆子将四姐儿的衣裳皆当了,换了些钱银,带着失去了记忆的四姐儿往幽州寻亲,且谎称四姐儿是她孙女。
到幽州后还没寻着亲人,那乞丐婆子就得了风寒高热去了,留下没有记忆又年幼的四姐儿,城中的流儿瞧见这小乞丐是个模样不错的女娃,就想将其掳走卖到窑子换一笔钱银。
四姐儿虽然年纪小,但对人的恶意很敏感,被流儿追赶,躲不掉,就索性跑进了山里。
冬日里山中多虎狼,那流儿不敢追,就在山外等了两三日,想着一个小孩子在山里活不了,肯定会跑出来。
再后来,年幼的孩子在山中遇到狼群,逃跑的时候滚下山坡,断了腿骨又伤了头,血液浸湿了她头脸与脖颈,那玉牌中闪过灵光,一女子叹息一声:“本是千金贵女,却沦落为乞儿,又是薄命之相,倒是可怜。”金光从玉牌蔓延开来,护住了对方。
玉牌中那一丝真灵布了一道金光后,天空无端响起闷雷,警告女子不可参与凡间事。
闷雷声响过,那金光就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