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中原历史上的大一统王朝,往往寿命三百年便要改朝换代,究其根本就是‘土地兼并。’
豪强朝臣,皇权,百姓。
皇权与百姓目的一致,这种情况往往出现在政权更迭仪式,王朝刚刚建立,若皇权跟百姓目的一致,朝臣豪强世家,都会沦为中央政权的打工者。但这个组合一旦产生变化,皇权与世家强权目的一致。
那遭殃的只有百姓。
就现在大宴朝廷的四项赋税徭役再加上地方都护府的赋税徭役,百姓已经苦不堪言,再夺走赖以生存的土地……
“还是宰相深谋远虑啊……!”
“万亩试点确实可行,但如宰相所言既然绕不开江南。”乾元帝语气赞叹,看向大宴全舆图目光锁定几个地方,他道:“那边江南几个自来产生丝的地方都纳入进去吧!着户部……”
眼瞅着就要一锤定音。
付博先突然站出来道:“陛下!此法不可行!”
他这一声仿若跳崖警钟骇然敲响。
乾元帝当即面露不悦。
高林甫更是眉头一挑嘲讽之意毫不遮掩。
“那付老你有何高见呐?”
“禀陛下,万亩试点若是建立在西北老臣完全赞成,但若是设立在江南和中兴几个州府,臣断然不能同意!”三朝帝师,付博先当然有对帝国决策有说不同意的底气。
只是这样耿直的语气,就仿佛踩在了乾元帝外强中干的尾巴上。
当即乾元帝脸色就一黑。
“中兴乃是大宴中轴腹地,万不能定点差池,前次丝绸通商因江南官员处理不当,已然在哗变的边缘,若是在江南再次搞万亩试点,江南百姓还没从恶霸豪强欺压中缓过来,就又要担心自己的口粮地被夺走!”
“若是中州腹地步了江南后尘,江南再次失败……”
“陛下此计策若是一个弄的不好恐要动摇大宴根基!”
“老臣,恳请陛下三思!!”
“付博先你!”
乾元帝被怼的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手指头隔空不留情面地点着付博先。
“陛下息怒,付老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高林甫道:“但凡是取法乎上得其中也,万亩试点虽然听起来于朝廷方便,但能操作起来必然牵涉颇多,也不会贸贸然就这样干,有前次江南的前车之鉴,想必陛下也不会同意。”
“凡是事在人为,老臣明白付老的担忧,也理解付老的担忧。”
高林甫不愧为坐镇大宴朝臣第一把交椅的宰相。
两句话就如同推杯换盏,轻飘飘就转移了最根本、最危险的矛盾。
高林甫道:“万亩试点虽然听起来难度大,但各地世家不乏有万亩以上的田庄,朝廷也可以向他们征用,租用合作都可以,只要将生丝产量提上来,保证百姓口粮的前提下,不拘泥百姓世家都可以参与进来。”
“唔……宰相说的有道理。”
之前因为生丝江南百姓差点哗变,乾元帝心有余悸,他道:“那也还是要注意不能引起百姓的不满。”
“那应当是不能!”
高林甫笑笑,看似儒雅的面容,眼眸好似深潭,“征用的银两和租用百姓的土地,这部分臣建议由户部经研各地粮价格决定,跟世家的部分好办,大宴世家无数,哪个不是在朝廷荣光之下,给世家们许以一定的利益不亏他们就成了。”
“这哪能行……”
高林甫嘴皮子上下一翻,就几乎决定了大宴各地未来几年的走向。
乾元帝霎时间又变得开心,“朝廷哪能占世家的便宜!”
“陛下!”
付博先此时强横无比,竟是直接杵到了皇帝跟前撩袍下跪,“陛下,此计万万不可!生丝把控本来就在地方官府,若是真的租用百姓的口粮地来种桑养蚕,那何以为期?不种地的百姓何去何从?”
拿惯了锄头的百姓,除了种地根本就不会干别的。
“若是大量劳力赋闲在家,必然造成地方隐患,若是官员再管理不得当,克扣租金、擅自延长租用年限,一旦发生冲突必然是大事,朝廷鞭长莫及!”付博先竟是突然磕起头来,“老臣恳请陛下千万慎重,大宴江山好不容易才安定一两年,万不可再有行差踏错!”
“付博先!”
乾元帝是真动了肝火,“朕谅你是帝师,你再这样出言无状朕要生气了!”
“陛下,租用百姓耕地建立万亩用以生丝供给,这实乃祸国之策!便是陛下怪罪,老臣也不能放任此动摇大宴根基的计策实行下去!”付博先匍匐地上,极瘦的骨头吐出老长一条,虽然老瘦但却满是大宴的脊梁和良心。
“陛下,请您万万三思啊!”
“你……!!”
乾元帝被气的眼前发黑,霎时间朝臣没一个敢吱声。
“气煞朕也,气煞朕也……”
乾元帝翻来覆去嘟囔这两句,发暗的眼珠子四下踅摸,“太子呢?朕的太子去哪儿了?”
“陛下,太子殿下晌午的时候说过,下午要去鸿胪寺召见吐蕃使者……可能傍晚才能完事,要不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