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塾的明伦堂,张蔷对着台下的女学生,还有前来观礼的命妇们,开讲道:“孩子们!你们能走出家门,来女塾读书,本宫欣赏你们的勇气,同时,本宫也欣赏你们的父母亲长,能顶住‘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压力,送你们来读书识字,你们的父母亲长,同你们一样,是一群眼光长远之人!
天帝造物,自古阴阳相当,乾坤一体,男子为乾为天,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坤为地,君子以厚德载物,男子和女子,自古就是‘人’字的两笔,并肩而立,哪一笔弱,这个‘人’字就立不起来。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只是社会分工不同而已,并不是要剥夺女子读书识字受教育的权力,也不是要将女子的脚裹成残废,女子的魅力,来自学问和修养,来自持家教子的能力,来自能撑起家庭半边天的自信,而不是一双丑陋的小脚!
本宫希望,你们在女塾里学到的知识,能让你们更好地承担起女姓的责任,你们人生的目的,不光是为了自己和家人活着,更要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来帮助他人和社会,让自己的生命也因之而更加丰满!
……”
台下鸦雀无声,裕安太后的讲话,不但为台下的学生和命妇们,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而且,太后本身就是一位身体力行的榜样,在太上皇病重时,为幼年天子撑起一片天;在后金入侵时,挺起了大明的脊梁;为内忧外患的大明,撑起了一片天。
太后身边的三位,包括那位年轻的山长,都是她们追随的偶像。
最后,太后当场提笔,为淑德女塾题写了“厚德载物”的校训,后来,这幅字被镌刻在明伦堂前的广场上。
张蔷参加完开学典礼,回到乾清宫侧殿,除下繁琐的衣饰,对阿宝道:“这沉重的皇冠,真不是一般人能戴得住的……本宫的颈椎啊,受了老罪了。”
阿宝懒洋洋地趴在御案上,蓝盈盈的双眼望向她:“喵……如此显摆,可是给足了你未来儿媳妇面子啊。”
张蔷一听来了劲,趴到御案上与它对视,双眼中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喵!”阿宝抬起一只前爪,冲西暖阁方向指了指,“平安他在暖阁里,偷偷画王姑娘的画像呢。”
“他选王姑娘?”张蔷笑咪咪地说,“平日里看他,与袁姑娘玩耍的时间多一些。”
阿宝眨了眨卡姿兰大眼睛:“喵……别高兴太早,王姑娘也好,袁姑娘也好,你那个前世的闺蜜,是绝不会答应她们嫁进宫来的……”
张蔷毫不在意地道:“怕啥?平安要是真喜欢人家,就得接受人家的条件,他要是放不下帝王三宫六院的享受,人家也不会选他。”
阿宝:“喵……你这当娘的,也不指导指导?”
张蔷:“已经指导过了,最后怎么选择,还是让他自己来吧。”
早在王瑾姐妹进宫之时,张蔷就给平安讲过了南洋公司的来龙去脉,平安也知道,南洋公司与大明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大明需要南洋的粮食来缓解饥荒,南洋需要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来做转口贸易。
两边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今年开年,平安已经虚岁十五,对许多事,都有了自己的理解和判断,他自然知道取舍,张蔷不想自己累死累活,再养出一个妈宝男,一辈子脱不开身。
女塾开学后,王瑾和袁灵惠就出了宫,白日里在女塾里教书,下学后就回阜财坊的家里,很少有时间入宫陪伴懿安太后了。
而王子义下学后,身边不时地就多了一位气质沉稳的少年,正是微服出行的天子平安,出宫来看望王瑾,虽然谈的最多的,还是女塾的问题,但王子义敏感地意识到,这位少年天子对自己的小妹,起了别样的心思。
爹娘不在身边,他这个做三哥的,就要承担起照顾两位妹妹的责任,这天放学,平安又要跟随他回家。
等其他四位伴读离开后,王子义严肃地对平安道:“陛下,臣知道你喜欢我小妹,但臣的娘说过了,陛下将来会有许多女人,臣的妹妹不可能进宫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还请陛下三思!”
平安红着脸反驳道:“王姑娘都没有拒绝朕,你凭什么不让朕去?”
王子义毫不相让:“臣是她哥,臣的阿娘回去前,交待臣要照顾好两位妹妹,陛下要是做不到,请不要招惹臣的妹妹。”
这两次,他见自家小妹,看少年天子的眼神都跟以往不一样了,一双大眼里满是崇拜和爱慕,平安要是再去几次,他家小妹头脑一热,被他骗进宫去,他如何向爹娘交待?
平安第一次被人这样直接拒绝,偏偏又发作不得,愣了半晌才说:“你回去问问王姑娘,她要是不欢迎朕去,朕从此不登你王家的门,她要是愿意朕去,哼,别说你王子义,就是你爹娘来了,朕也要去!”
两人不欢而散,平安垂头丧气地回到乾清宫,心里却愈发想念王瑾,用晚膳时也心不在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