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端坐案前,案头奏疏堆积如山。
他翻开一份紧急军报,
眉头紧锁。
关中大旱,蝗灾继之,
百姓流离,饿殍遍野。
又见兵部奏请:
募兵令期限将至,
逃亡者众,请严惩不贷。
李弘深吸一口气,
提笔欲批。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驾到!”
内侍尖声通传。
武媚娘凤袍威仪,
步入殿中,目光扫过案牍。
今日之前,奏折皆由她来批阅,
李弘虽从小聪敏,但毕竟尚年幼,她必然是不太放心,
自然就要来询问一番。
“弘儿,今日政务可还顺畅?”
她声音温和,她的弘儿,是李治最优秀的儿子,将来这大唐江山势必要他扛在肩上,
而让李弘监国,正好自己可以教导他如何处理朝政大事。
李弘抬眼看向武媚娘,
眉头拧得更紧,满是不耐。
“母后怎么来了?”
语气冷硬,无半分孺慕,反而满是排斥。
武媚娘脸上的温和一滞,
凤眸中闪过诧异。
“弘儿,母后来看你批阅政务。”
她放缓声音,仍带关切。
李弘却将朱笔重重搁在笔架上,
“儿臣处理政务,母后不必费心。”
他靠向椅背,姿态疏离。
武媚娘心头微沉,
上前两步,目光扫过案上军报。
“关中灾情紧急,募兵之事棘手,”
她轻声道,
“若是难以决策,可与母后商议。”
“商议?”李弘冷笑一声,
眼神里满是讥讽,
“母后是习惯了凡事都要由您拿主意吧?”
武媚娘面上仍保持着镇定,
“弘儿,治国非儿戏,你初掌政务,
母后帮衬一二,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李弘从容起身,姿态优雅,
“儿臣看,是母后舍不得手中的权力吧!”
这话若是由其他人说出口,势必无法伤到武媚娘半分,
可现在,是她最疼爱的儿子李弘说出来的,
像一把尖刀刺的武媚娘心口发麻,
她脸色微变,呼吸略微急促,
但面对李弘,她仍然给予足够的耐心,
“弘儿,你怎么能这样说母后?”
李弘却丝毫不在意她的温软退让,反而上前一步,声音更冷:
“儿臣哪句话说错母后了?
父皇让儿臣监国,所有政务就当有儿臣决议,
若儿臣难以决策,自有朝中大臣商议,
若朝中大臣无法达成共识,
儿臣自会请示父皇,这里有母后何事?”
李弘心里认为,李治让他监国,本意就是想要将政务从武媚娘手中收回,
因为李治惧怕武媚娘,
于是让他这个太子出面,架空武媚娘,从而让武媚娘退出朝堂。
武媚娘瞳孔微缩,
没想到她的儿子竟会如此排斥她,
“你父皇久病缠身,精力不济,”
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辩解道,
“让你监国,是想让你历练,
母后询问,也是为了大唐江山。”
听到武媚娘的话,李弘嗤笑,眼神里满是轻蔑,
“母后一个女子,
总揽朝政,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我大唐何时需要女子来撑门面了?”
这话如重锤,砸在武媚娘心上,
她脸色霎时苍白了几分,
凤眸中泛起凉意,想起了当年的上官仪,
“弘儿,女子为何不能理政?
昔年文母佐禹,涂山氏辅启,
皆为天下计!
母后掌权,
何时亏待过大唐,亏待过百姓?”
“那是昔年,如今不同!”
李弘梗着脖子,语气强硬,
“男主外,女主内,天经地义!
母后身为后宫之主,当安心在后宫照顾弟弟妹妹,
而非在前朝指手画脚!”
武媚娘看着儿子执拗的脸,心头又痛又急,
“弘儿,你可知治国之难?”
她放缓声音,试图开导,
“关中大旱,蝗灾肆虐,百姓流离,
募兵逃亡,桩桩件件皆需妥善处置。
你年幼,经验不足,母后帮你,
是怕你行差踏错,辜负你父皇期望!”
“儿臣年幼?儿臣已近弱冠!”
李弘怒视着武媚娘,
“母后总觉得儿臣不行,
实则是母后不愿放权!
依儿臣看,父皇就是太过惧怕母后,
才会让母后把持朝政这么多年!”
“你说什么?”
武媚娘凤眸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竟说你父皇惧怕母后?
你父皇,那是爱重母后,
你可知你父皇病重,
多少宵小之辈蠢蠢欲动?
若不是母后稳住朝局,
大唐江山早已风雨飘摇!”
“风雨飘摇不过是母后夸大其词,为掌权找借口!”
李弘丝毫不听,语气越发刻薄,
“母后总说为了大唐,为了儿臣,
可儿臣看,母后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