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腋萧墙暮色凉(16)
夜深了,罗兀城疗养院的病房内还是有着灯光。
两间大型营房改造的病房,总计上百张床位上,躺满了伤兵。而且都是重伤员——轻伤包扎一下就归队,只有重伤才会留医。浓烈的药味弥漫在房内的空气中,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让人不忍卒听。
现在罗兀城的护工基本上都是才挑出来的,原本的一批人,却在上次回绥德时,一起跟着伤病走了。缺乏得力的人手,韩冈也不能再在旁边看着,也不得不出手帮忙。
韩冈蹲在一张病床边,帮着一名腹部中箭的士兵更换伤药。
伤兵很年轻,上唇处才刚长出融融的髭须,当比韩冈还小上两岁。在换药时,他一直忍着痛,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都没有吭上一声。只是当韩冈为他缠好绷带,正要离开,他才抬手扯着韩冈的袖口,惶然的问着:“韩官人,俺会不会死?”
韩冈一直略显锋锐的眉眼柔和了起来,“不用担心,好生休养一阵就会好了。”
在罗兀城士兵的心目中中,韩冈的威望甚高。极少有哪个官人能像韩冈一样,为士卒尽心尽力到这个地步。也就在这几天中,韩冈得到了整个罗兀城的尊敬。他的一句话,就让年轻的士兵平静了下来,松开了抓着韩冈衣角的手。安慰了惶惶不然的士兵,韩冈从病床边站起身。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入睡的一些伤兵,皆感激涕零的目送着韩冈从身边走过去。
出了病房,韩冈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虽然清辉依然堪比昨日的满月,但已经可以看见有了一点缺口,正往下弦月变化去了。
算起来今天已经是党项围城的之后,便大惊失色,忙遣人去罗兀、抚宁视察真相。可是人刚走没几天,这抚宁堡陷落的消息就传来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赵顼失去了言语的力气,加之就在当天,刚刚出生才两日的皇子又夭折了。两桩噩耗顿时将体质并不算好,加之又劳累过度的年轻皇帝一下击倒。
等到赵顼终于能起床理事,已经是三天后了。值得他庆幸的是,经过了这几天,罗兀城的情况又渐渐开始好转。西夏军虽然占了抚宁堡,但却在自绥德出兵的种谔,以及驻屯在细浮图城的折继世的打击下,吃了一个败仗。现在罗兀城和绥德之间的要道,正在被环庆、鄜延两路的兵马稳守,以防备西贼的骚扰。
听到陕西战况平稳的消息,赵顼心情好了不少,今日中午时补身子的药粥还多喝一碗。但到了午后,王安石匆匆求见,并呈递上来了一份辽人国书。
赵顼只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发白,一阵头晕目眩,怎么契丹人也掺和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