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苍山脉深处,林木愈发幽暗,藤蔓纠缠如网。
临清将速度催发到极致,四蹄踏过腐叶与湿滑的苔藓,不敢有丝毫停留。
身后,狼嚎、鳄吼、以及各种不知名妖兽的嘶鸣此起彼伏,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数股强横的妖气如同探照灯般,在密林中反复扫过,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藏身之处掠过。
他心中冰冷,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摩云洞的影爪定然已将他的特征和诡异之处上报,此刻恐怕整个莽苍山脉有头有脸的妖王,都派出手下在搜寻他这头不同寻常羚羊精。
“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临清咬牙,强行压制住因燃烧精血而带来的虚弱感,不断变换方向,试图甩掉追兵。然而,妖物数量太多,且对地形极为熟悉,包围圈似乎在不断缩小。
慌不择路之下,他闯入了一片地势更加险峻、怪石嶙峋的山坳。
此地灵气稀薄,却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死寂之感,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仿佛是一片被遗忘的绝地。
“此地……似乎有些古怪。”
临清心中警惕,但身后的追兵已至,容不得他多想。他闪身钻入一处仅容一兽通过的狭窄石缝,希望能借此复杂地形暂时躲避。
石缝内阴暗潮湿,蜿蜒曲折。
临清屏息凝神,将气息收敛到极致,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追兵的喧嚣声果然在石林外停了下来,似乎对这片区域有所忌惮,不敢轻易深入,只是在外面徘徊叫骂。
“那畜生钻进‘寂灭石林’了!”
“晦气!这鬼地方邪门得很,进去容易迷路,神识都被压制!”
“守在外面!不信他不出来!”
听着外面的议论,临清心中稍安,看来这“寂灭石林”是个险地,反而成了他暂时的庇护所。
他不敢大意,继续向石林深处潜行,希望能找到另一条出路。
然而,就在他转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一小片相对开阔的、被几块巨岩环抱的空地时,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瞬间毛骨悚然的气息,被他敏锐地感知到了!
那气息……至阳至刚,带着淡淡的檀香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血腥味!
是佛门气息!而且,是受伤的佛门弟子气息!
临清猛地停下脚步,全身肌肉紧绷,死死盯向空地中央。
只见一块平滑的巨石之后,盘膝坐着一位老僧,不是那金光寺的慧觉禅师又是谁?!
此时的慧觉禅师,面色苍白如纸,赤黄袈裟上沾染着点点已呈暗金色的血迹,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正双手结印,竭力运转功法疗伤。
他显然也察觉到了临清的到来,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眼中虽满是疲惫,却依旧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石缝入口处的临清!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临清脑海中瞬间闪过杀人灭口的念头,体内残存的正一法力开始凝聚。
而慧觉禅师亦是强提一口佛元,周身黯淡的佛光再次亮起,虽摇摇欲坠,却带着决绝的意味。
九环锡杖就横在他膝上,随时可以暴起发难!
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似乎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刹那,石林外再次传来了妖兽们不耐烦的咆哮和更加密集的搜索声,显然它们并未放弃,正在逐步试探着进入石林!
这突如其来的外部压力,如同冷水浇头,让临清和慧觉禅师同时心神一凛!
慧觉禅师目光闪烁,看了看临清,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脸上挣扎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率先收敛了敌意,周身佛光缓缓内敛,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小友,眼下情形,你我再斗下去,不过是鹬蚌相争,徒让外面那些妖物得利罢了。”
临清心中念头飞转。确实,此刻若与慧觉死斗,无论胜负,自己必然重伤,届时根本无力应对外面虎视眈眈的群妖,唯有死路一条。这老和尚虽然重伤,但临死反扑定然可怕。
见临清眼神变幻,似有意动,慧觉禅师继续道:“贫僧观小友,虽为异类,却身具玄门正宗道法,灵台清明,并非嗜杀之辈。那迷音夫人乃积年老妖,祸害生灵,其妖心于你而言,恐是祸非福。不若……你我暂且罢斗,共渡此劫,如何?”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试图化解干戈的诚意。
临清沉默,心中急速衡量利弊。
与这老和尚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但确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他冷冷以神念回应:“大师所言不无道理。但如何合作?又如何保证大师恢复后不会翻脸无情?”
慧觉禅师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贫僧以金光寺声誉及佛祖起誓,若得小友相助脱困,在此地绝不对小友出手。至于脱困之后……各安天命便是。”
他顿了顿,看向临清,“小友夺取那妖心,想必有所图谋。但此物妖气深重,煞气缠身,小友带在身上,如同明灯,极易被妖物追踪。不若交由贫僧以佛法净化,既可消除隐患,亦可作为你我合作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