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沁芳园又赖了几天,张南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日子泡软了骨头。绾绾那份霸道又带着甜意的礼物,甜得他连着两晚对着月亮傻笑,被黑皇狠狠鄙视了好几回。但几日过去,那甜意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为沉静、坚实的东西,沉在心底。
说来也怪,先前因绾绾离去而产生的那点怅惘和空落,在被这份心意填满之后,非但没有让他继续沉溺于闲散,反而像是卸下了一层无形的枷锁,整个神魂都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灵与通透。
这天一大早,他破天荒的没睡回笼觉,而是在沁芳园后院那棵最大的桂花树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那套师尊早年硬逼着他学、他却总偷工减料的“养身拳”。动作依旧懒洋洋,毫无力道可言,像是没睡醒。
打着打着,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清晰”了。
不是视觉上的清晰,而是一种感知上的敏锐。他能“听”到泥土里虫豸细微的蠕动声,能“闻”到隔着几重院落厨房里正在熬煮的米粥的米香,甚至能“感觉”到身旁桂花树叶片内里汁液缓慢流动的生机。
最奇特的是,周身百骸,那些平日里自行缓缓运转、几乎被他忽略的灵力,此刻竟像是冬眠醒来的小蛇,开始活泼地加速游走起来。四肢百骸暖洋洋的,仿佛浸泡在温水中,每一个毛孔都不自觉地张开,贪婪地呼吸着。
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开始以一种远超平日吸纳速度的方式向他汇聚。如同春夜细雨,润物无声地渗入他的肌肤,融入他的经脉,汇入那逐渐加速运行的灵力溪流中。
“嗯?”张南竹停下了毫无章法的拳架子,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指尖似乎有微不可查的流光一闪而逝。他微微闭目,内视己身。
只见丹田气海之内,那原本沉寂了许久的混沌色气旋,此刻旋转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气旋核心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芒正在隐隐闪烁,仿佛一颗即将破壳的种子,散发出渴望生长的悸动。
这是……境界瓶颈松动的迹象?
张南竹睁开眼,脸上没什么狂喜,反而带着点“果然还是来了”的无奈和了然。
自从被师尊一脚踹下山,他经历的事儿确实不少。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嬉笑怒骂,插科打诨,实则无一不是对心性的锤炼。
他转身往回走,准备去找张百花和黑皇。
张百花正在书房里核对百花阁这个月的账目与各地传来的情报汇总,神情专注。黑皇则趴在她脚边的软垫上,面前摆着一盘精致的桂花糕,正用舌头卷起一块,眯着眼享受。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家掌柜的今儿个起这么早,还活动筋骨了?”黑皇瞥见张南竹进来,一边咀嚼一边调侃。
张百花也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哥,今天怎么没多睡会儿?”
张南竹没理会黑皇的调侃,走到书案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姿态依旧懒散,但语气却带着平时少有的正经:“百花,跟你商量个事。”
见他这神态,张百花放下手中的笔,正色道:“哥,你说。”
“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张南竹直接说道。
“闭关?”张百花微微一怔,随即敏锐的察觉到哥哥周身气息似乎比前几日更加圆融内敛,恍然道,“哥,你……要突破了?”
“嗯,有点感觉了。”张南竹点点头,“境界松动,需要找个安静地方沉淀一下,不然这灵气自己往身体里钻,有点吵。”
自己往身体里钻?还有点吵?张百花听得有些无语,自家哥哥这修炼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过她更多的是替哥哥高兴。
“这是大好事!”张百花脸上绽开欣喜的笑容,“需要我准备什么吗?闭关的洞府、丹药、灵石……”
“不用那么麻烦。”张南竹摆摆手,打断她,“找个绝对安静、没人打扰的地方就行。丹药灵石我这儿还有师尊留下的存货,够用了。至于洞府……我自己去找,这人间界灵山秀水多了去了,找个合眼缘的就行。”
他顿了顿,看向张百花,语气轻松了些,甚至带上了一点戏谑:“就是黑皇这夯货,得留在你这儿一段时间。它现在胖得跟个球似的,带出去都嫌丢人,正好留在百花阁给你当个镇宅神兽,虽然不太靠谱,但吓唬吓唬一般宵小应该还行。”
“啥?闭关?不带驴大爷我?”黑皇一听,顿时不干了,噌地站起来,连最爱的桂花糕都不香了,“小弟你这可不地道啊!想当年咱们兄弟二人一驴,纵横六界,何等快意!现在你居然想抛下你自己去吃独食……啊不是,是去独自闭关!不行不行!驴大爷我得给你护法!”
张南竹白了它一眼:“你护法?我怕我闭关到关键时候,被你震天响的呼噜声或者跟小姑娘吹牛的声音给惊得走火入魔。”
黑皇被戳中痛处,驴脸一红,梗着脖子道:“那……那我可以保证不打呼噜!也不吹牛!我就在洞口给你守着,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