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西北角的小院，院墙斑驳，苔藓爬满墙根，几株老树枝桠歪斜，挡了大半春日阳光。
院内厢房的窗户纸破了个洞，用桑皮纸草草糊着，风一吹就簌簌作响，屋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着劣质炭火的烟气，呛得人嗓子发紧。
沈清月蜷缩在硬板床上，身上裹着半旧的薄被，眼神空洞地盯着屋顶的破洞。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负责送饭的刘婆子，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哐当”一声放在窗台上：“二小姐，吃饭了。”
碗里是清可见底的稀粥，上面飘着几根咸菜丝。
沈清月没动，刘婆子却没立刻走，压低声音道：“二小姐，方才我路过主院，听见下人们说，宫里要给大小姐赐婚了，太子妃的位置，板上钉钉了！”
沈清月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窗外，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还能有假？”刘婆子撇撇嘴，“听说春狩时大小姐遇袭，太子殿下拼了命救她，陛下都震怒了，现在满府都在说，赐婚圣旨不日就到。
以后大小姐就是太子妃，咱们这小院，怕是更没人记着了。”
刘婆子说完，摇着头走开了。沈清月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她想起春狩前，自己偷偷去看太子，却连他的面都没见着；想起沈清韵总是穿着华美的衣裳，被父亲和兄长围着，而自己只能缩在这角落里，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凭什么……”她喃喃自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发霉的被褥上，“她凭什么就能得到一切？”
正难受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嬷嬷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里面是一碗温热的米汤和两个白面馒头
——这是她特意从厨房“讨”来的，说是“给二小姐补补身子”。
“小姐，快趁热吃点。”周嬷嬷把食盒放在掉漆的旧桌上，眼神扫过沈清月苍白的脸，“老奴刚在主院那边打听了，刘婆子说的是真的，赐婚的事，府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连国公爷今日议事时，脸上都带着笑呢。”
沈清月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他就那么开心？沈清韵差点死了，他不担心，反而为她要做太子妃而高兴？”
“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周嬷嬷坐在床沿，拍了拍她的手背，“大小姐是嫡女，嫁入东宫，是镇国公府的荣耀。国公爷自然高兴。只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以后大小姐成了太子妃，咱们这小院，怕是真要被人忘了。
老奴听说，主院那边已经在收拾大小姐的嫁妆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堆得跟山似的，哪像咱们，连件新衣裳都穿不上。”
沈清月抓起床上的枕头，狠狠砸在地上：“我不甘心！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她就能风风光光，我就要在这破地方烂死？！”
“小姐别急，别急。”周嬷嬷连忙按住她，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光，“天无绝人之路。
老奴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贵人’，还记得吗？他说过，只要你愿意，就能帮你摆脱这苦日子。”
沈清月浑身一颤，眼神闪烁：“你说的是……那个通过你传消息的人？”
“正是。”周嬷嬷凑近她，声音低得像耳语，“那位贵人能量大得很，春狩时大小姐遇袭，就是他安排的。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反应那么快，坏了好事。”
“是他？”沈清月又惊又怕，往后缩了缩，“他……他为什么要帮我？”
“自然是看不惯大小姐仗着嫡女身份横行霸道，也可怜你这庶女受委屈。”
周嬷嬷谎话张口就来，“他说了，只要你肯配合，不仅能让你摆脱眼下的困境，还能让大小姐吃点苦头，说不定……还能让你取代她的位置。”
“取代她？”沈清月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我能吗？我只是个庶女，太子殿下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怎么不能？”周嬷嬷拍着胸脯保证，“那位贵人说了，只要你按他的吩咐做，他自有办法让太子殿下注意到你，让国公爷看重你。
三日后就是宫中赏花宴，大小姐定会参加，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沈清月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褥。
她想起沈清韵穿着华服、众星捧月的样子，想起父亲冷漠的眼神，想起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心中的嫉妒和怨恨如同野草般疯长。
“可是……”她犹豫道，“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那可是杀头的罪。”
“富贵险中求！”周嬷嬷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诱惑，“小姐，你想想，现在不拼一把，以后就只能一辈子待在这小院里，看着大小姐做太子妃、当皇后，享尽荣华富贵。
你甘心吗？只要成了，你就是人上人；就算不成，也比现在这样活着强！”
沈清月的呼吸渐渐急促，眼神越来越坚定。
她猛地抓住周嬷嬷的手：“好！我听你的！你说，我该怎么做？”
周嬷嬷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