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殿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将帝王的怒火与权衡隔绝在外。
萧景珩与沈巍并肩走在宫禁长廊上,夜色如墨,宫灯摇曳,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一路无话,直到穿过两道宫门,沈巍才率先开口:
“殿下,御书房的情形您也看到了,陛下虽震怒,却未即刻表态,想来是顾念骨肉亲情,更怕牵动朝局。”
萧景珩脚步未停,背伤因长时间站立隐隐作痛,他抬手按了按后背,声音低沉:
“孤明白。没有铁证,父皇难以下决断。
但睿皇弟已丧心病狂,春狩暗算,落鹰涧刺杀,招招致命,若再隐忍,下次遭殃的可能就是父皇的御驾,或是孤的项上人头。”
沈巍点头:“老臣也是此意。小女清韵无辜遭此横祸,镇国公府与睿亲王,早已势不两立。只是……殿下可有后续部署?”
“孤已备下后手。”萧景珩转头,目光锐利,“请国公随孤去东宫一处隐秘书房,详细商议。”
两人穿过东宫侧门,来到一处僻静院落。
这里古木参天,环境清幽,一间外观朴素的木屋隐在树荫下。
萧景珩推开木门,示意沈巍入内,随后亲手闩好门,又检查了窗棂上的厚绒帘幕,确保无人窥探。
屋内陈设简洁,四壁皆是书架,摆满典籍卷宗,仅靠壁上长明宫灯照明,光线昏黄稳定。
萧景珩走到紫檀书案前,因背伤不适,坐下时动作微滞。
沈巍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殿下伤势未愈,要不先歇息片刻?”
“无妨。”萧景珩摆手,示意他落座,“此处无人打扰,国公可放心说话。
落鹰涧一役,虽有三名死士自尽,但还有一人逃入深山。
孤已命内卫和京畿大营的斥候封锁西郊所有出口,一寸寸搜山,务必擒获这枚活口。”
沈巍眼中闪过亮色:“若能撬开他的嘴,便能拿到指向睿王府的直接证据。”
“不止如此。”萧景珩从案下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张纸笺和一块账本碎片,
“国公请看,这是孤近年暗中收集的证据。睿皇叔在军中结党营私,安插亲信,甚至贪墨军饷、倒卖军械,这些都是铁证。
只是此前顾虑父皇感受和朝局平衡,才隐忍未发。”
沈巍拿起纸笺细看,脸色愈发凝重:“没想到睿亲王竟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这些罪证,足以将他连根拔起。”
“如今他已触碰底线,孤再无顾忌。”萧景珩合上木盒,“今日请国公前来,便是想与镇国公府联手,彻底扳倒睿亲王。”
沈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萧景珩郑重躬身:
“殿下深谋远虑,镇国公府愿唯殿下马首是瞻!殿下需要老臣做什么,尽管吩咐,沈巍万死不辞!”
萧景珩连忙起身虚扶:“国公不必多礼。镇国公府与东宫,早已休戚与共。
此番不仅是为清韵的公道,更是为肃清朝纲,护大周江山安稳。”
两人重新落座,萧景珩开始部署:
“明日早朝,国公只需如实陈奏落鹰涧遇袭之事,重点强调贼人罔顾国法、危及銮驾,恳请陛下严查。
不必直接提及睿亲王,以免打草惊蛇,还会遭人非议挟私报复。
我们先占据道义制高点,营造严惩凶手的舆论氛围。”
沈巍颔首:“老臣明白。御史台和六科廊的故旧门生,老臣会暗中联络,让他们从‘军中禁药流入民间’‘皇家仪仗安全’等角度发声,推动严查。”
“甚好。”萧景珩道,“睿亲王贪墨军饷、结党营私的罪证,孤会命人整理,择机通过言官之手逐步披露。
同时,追捕逃逸刺客的行动也会加紧,双管齐下。
我们要让满朝文武、天下士林都看清他的真面目,让他失去圣心和人心,成为众矢之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微的叩击声,是周闯。萧景珩扬声道:“进来。”
周闯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殿下,搜山的暗卫传回消息,在西郊矿坑附近发现了逃逸刺客的踪迹,他似乎受了伤,躲在一处废弃的窑洞里。
另外,睿亲王府有异动,府中门客连夜离开了三人,往城外方向去了。”
“追!”萧景珩眼神一凛,“让暗卫悄悄跟上那三名门客,查明他们的去向,若有联络之人,一并记下。至于窑洞里的刺客,务必生擒,不许伤及性命!”
“末将遵命!”周闯领命,转身离去。
沈巍看着这一幕,心中愈发笃定:“殿下部署周密,睿亲王此次插翅难飞。
老臣回去后,便让清澜整合家族暗线,配合东宫行动,监视睿亲王党羽的动向。”
“有劳国公。”萧景珩道,“清韵那边,还需国公多费心。
睿亲王狗急跳墙,恐会再生事端,务必加强府中戒备,不让她轻易外出。”
“殿下放心,小女身边有沈锋和云鬓跟着,府中也加派了护卫,绝不会再出纰漏。”沈巍道,
“倒是殿下,伤势未愈,还需保重身体。后续事务繁杂,殿下若有不适,可随时让清韵送来伤药,她配的药效果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