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梅林别院的赏春宴上,一场小小风波被沈清韵以出人意料的急智巧妙化解。
安王妃亲自圆场后,气氛反而更加融洽和谐。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心思通透,亲眼见识了这位镇国公府嫡小姐远超年龄的沉稳与急智,更看清了安王妃对她毫不掩饰的回护与赏识。
那些原本存着审视甚至嫉妒之心的年轻小姐们,态度悄然转变,少了几分隔岸观火的试探,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结交之意。
毕竟,能与一位既得皇室宗亲看重,自身又如此聪慧明理的贵女交好,绝非坏事。
安王妃深谙待客之道,见气氛正好,便适时安排了投壶、双陆、猜枚、拆字等雅致而不失趣味的游戏。
一时间,花厅内丝竹悠扬,少女们的娇声软语、欢快笑声与棋子落盘、箭矢入壶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处处洋溢着春日宴集的欢乐气息。
沈清韵与周婧柔性情相投,自然凑在一处,另又有两位诗社中交好、家风清正的文官家小姐加入,四人选了投壶游戏。
侍者已在厅角设好铜壶和矢箭。
沈清韵心态平和,未将胜负放在心上。
但当她执箭而立时,身形稳如青松,目光沉静专注,手腕轻抬,矢箭划出优美弧线,“叮”的一声精准投入壶耳,引得周婧柔等人一阵低呼喝彩。
接下来更是箭无虚发,或贯壶心,或中壶耳,手法精准,姿态优雅。
几轮下来,她面前堆了不少赢来的彩头:绣工精巧的荷包、缀流苏的扇坠、上等湖笔徽墨等文房之物。
然而她并未欣喜收下,而是浅笑着将它们一一分赠给一同游戏的几位小姐。
尤其那位性子怯懦的翰林院编修家的粉衣小姐,因手法生疏屡投不中,正沮丧地绞着手中帕子。
沈清韵拿起一枚水头极好、雕成竹节形状的青玉扇坠,走到粉衣小姐面前温言道:
“妹妹初次玩,难免手生,多练几次便好。这枚扇坠寓意节节高升,赠予妹妹,望日后诸事顺遂。”
粉衣小姐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连声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沈清韵这不矜不伐的举动赢得一片真心赞叹,连周围旁观的勋贵夫人们也纷纷暗自点头,对这位嫡小姐的教养与胸襟有了更深认可。
欢乐时光流逝飞快,似乎只是投了几轮壶,猜了几回枚,便已临近午时。
安王妃击掌示意乐师暂停,扬声道:“诸位玩了一上午,想必也乏了。本妃已在湖心水榭备下薄宴,还请诸位移步,边赏湖光山色,边用些膳食。”
众人纷纷称谢。
水榭建在别院中心人工湖上,以一道蜿蜒曲折的九曲回廊与岸边相连,是赏景绝佳之处。
只是这回廊为追求“曲径通幽”的意趣,建造得并不宽敞,仅容两三人并行。
如今上百位宾客连同随侍丫鬟仆妇,只能依次鱼贯而行,队伍拉得老长。
时值初春,湖面薄冰大多融化,粼粼波光映着晴空,宛如洒下万千碎金。
岸边垂柳吐出鹅黄嫩芽,柔软枝条在微风中摇曳,与远处山峦背阴处尚未消融的残雪遥相呼应,构成一幅生机初萌的画卷。
沈清韵与周婧柔并肩走在回廊上,步伐轻缓。周婧柔兴奋地说着方才游戏趣事,又指湖中悠然划水的鸳鸯让沈清韵看。
沈清韵含笑听着,不时应和,目光欣赏廊外开阔湖光山色,多日来筹备宴会积累的疲惫似乎在这潋滟水色中消散,心情颇为舒畅。
沈清月默默跟在她们身后五六步远的地方,始终低垂眼睑,目光钉在自己脚下因靠近水面而潮湿反光的木制廊板上。
她整个人笼罩在与周围欢快气氛格格不入的沉寂与阴郁中,像一抹不和谐的灰色影子。
队伍缓缓前行,行至回廊中段。
此处是回廊弧度最大、视野最开阔的地方,能将湖心水榭与四周山景尽收眼底,廊道也收得最为狭窄。
前方几位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姐,因看到湖中飞起几只罕见水鸟,一时兴奋嬉笑打闹,导致缓慢前行的队伍微微一顿,产生小小拥挤和骚动。
就在这停顿刹那,异变突生!
紧跟在沈清月身后的翰林院编修之女——正是投壶时受赠玉扇坠的那位小姐,被后面涌上的人群撞了下胳膊肘。
她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惊呼,脚下软底绣花鞋在微湿光滑的木板上猛地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直直向前扑倒!
而她前方,隔着沉默不语的沈清月,正是背对着她、微微侧头与周婧柔指点湖景的沈清韵!
变故发生得极其突然,周围离得近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发出抽气声和惊呼。
粉衣小姐花容失色,小脸瞬间惨白,眼中充满恐惧,眼看就要重重撞上沈清韵背脊。
这回廊狭窄,两侧虽有及腰雕花木栏,但地板因湖面水汽浸润而潮湿。
若是两人撞在一起摔倒,衣衫凌乱、钗环坠地还只是有失体统,万一收势不住,磕碰栏杆或几人滚作一团,跌伤、扭伤的可能性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