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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风华:太子妃养成手札 第60章 新策

就在沈清韵兄妹四人为筹备祖母寿礼而忙碌得热火朝天之际,那条连接着镇国公府深闺与东宫禁苑的思想纽带,并未因这份家事而稍有停歇。

太子萧景珩的来信,依旧定期而至,如同一位勤勉的学子,将自己在治国理政道路上遇到的困惑与思考,向他那位身处闺阁却见解非凡的“小友”倾吐,寻求一种超脱于朝堂纷争之外的、清澈而富有建设性的视角。

而这一次,萧景珩在信中提及的烦恼,更加具体、也更加深刻地触及了王朝肌体上一个久治不愈的顽疾——吏治,尤其是官员的考核与政绩观问题。

信使送来的紫檀木盒比往日略显沉重。沈清韵净手焚香后,小心开启,里面除了几本新搜罗的地方志杂记,便是萧景珩那封字迹凝重、透着深深忧虑的信笺。

太子在信中,以极其沉郁的笔调,描述了一个令他寝食难安的新动向:

近年来,通过对地方官员的考成(考核成绩)汇总以及暗中察访,他发现一种令人忧心的风气正在官场蔓延。

许多地方官员,尤其是那些任期较短、急于升迁的州县主官,为了在有限的三年或五年任期内做出足够“亮眼”的政绩,以博取上司的赏识和吏部考核的“卓异”评价。

不再像他们的前辈那样,将主要精力投入到劝课农桑、兴修水利、整顿治安、教化百姓这些需要长期投入、见效缓慢,却真正关乎一地民生根本、利在长远的基础之事上。

相反,他们开始热衷于追求各种“短、平、快”的项目,以期迅速制造出可供上报的“显绩”。

萧景珩在信中列举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实例:

有的官员将大量府库银钱用于修建奢华无比的迎宾馆驿、衙门口碑坊,美其名曰“彰显官府威仪,改善投资环境”,实则为自己迎来送往、结交上官提供便利,工程中饱私囊者不在少数;

有的官员不顾当地实际财力与民生疾苦,强征民夫,大搞“形象工程”,修建华而不实的园林景观或宽阔得远超实际需要的官道;

更有甚者,为了在垦田数目、赋税额度等硬性考核指标上“超额完成任务”,不惜虚报数据,强行摊派,甚至“杀鸡取卵”,对百姓课以重税,导致民怨沸腾;

还有一些官员,则将心思全用在钻营人际关系、打点上司门路上,对于地方积弊视而不见,但求任内“平安无事”,期满顺利升迁。

“此等行为,”萧景珩痛心疾首地写道,“短期内或可粉饰太平,蒙蔽上官,甚至因其‘善于办事’而获得升迁。

然长远观之,实乃饮鸩止渴,掏空国本!水利不修,则旱涝频仍;农桑不劝,则仓廪不实;教化不行,则民风日下;冤狱不察,则民心离散。待得数任之后,积弊爆发,则悔之晚矣!

然则,景珩深知,此风之形成,非尽为官员个人品行之过。

现行考成之法,过于侧重钱粮、刑名、垦田等可量化的‘硬指标’,且考核周期短,升迁压力大,犹如无形之指挥棒,指向何处,官员便不得不奔向何方。

若不从根本上改革考评之制,引导官员树立‘功成不必在我’的正确政绩观,则此歪风邪气,恐难根治。”

信的末尾,萧景珩将难题抛给了沈清韵,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与信任:

“……考评如指挥棒,然如何使此棒既能激扬上进,催人奋发,又能指引长远,泽被后世,实费思量。景珩近日观吏部考功司文牍,常感困惑重重。

不知韵儿于商家考核伙计掌柜,维系铺子长久兴旺之道,可有良策可资借鉴?望不吝赐教。”

这封信,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沈清韵的心湖,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问题之尖锐,涉及层面之高,远非此前讨论盐政、漕运等具体事务可比。

这直指整个官僚体系的运行逻辑和激励机制的核心弊端,其复杂性和敏感性,远超一个十岁女孩日常所及的范畴。然而,沈清韵并未被这宏大的议题吓倒,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兴奋感。

她意识到,太子哥哥并非向她寻求一个现成的、完美的解决方案,而是希望她能从一种不同的角度——一种源于商业实践、更为灵活务实、更注重长期效益的角度,提供一些新鲜的思路。

她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将信反复阅读了几遍,然后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竹韵轩”临窗的书案前,望着庭院中在秋风中盘旋飘落的银杏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她首先回想起自己管理“锦味斋”的经验。对于掌柜赵有功的考核,她从未简单地只看每月的账本盈利数字。

固然,盈利是铺子生存的基础,但她更看重一些更深层、更长远的东西。

她会留意赵掌柜对待老主顾是否一如既往地诚信周到,是否会主动了解客人的新需求并反馈给她,是否注重维护铺子的清洁卫生和点心的品质稳定,是否愿意培养新手伙计,甚至在推出新品时是急功近利还是谨慎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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