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过后,殿内气氛缓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光洁的地板上。
李二一抬眼,正好看见赵子义正蹲着身子,笑嘻嘻地逗弄着他的宝贝女儿小荔枝,把小丫头惹得咯咯直笑。
“吃完了你还不滚!”
李二的怒气值瞬间拉满,这混账东西,蹭吃蹭喝就算了,还来招惹他的小棉袄!
赵子义被吼得一愣,抬起头,心里疯狂吐槽:你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吧!刚帮你解决了草原策略的大难题,转头就翻脸?
“姨娘,你看陛下!”赵子义立马转向长孙皇后,熟练地开始告状,脸上写满了委屈。
“二郎!”长孙皇后果然有些不悦地看向李二,“你好生说话。”
李二心里一阵憋闷,这习惯性吼赵子义的毛病,看来是改不掉了,都是被这小子气的!
“算了算了,陛下不待见我,”赵子义见状,立刻以退为进,站起身来,声音都低了几分。
甚至还抬手揉了揉眼睛,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姨娘,九儿先告辞了,得空再来看您。”
“九儿……”长孙皇后哪受得了他这副样子,顿时心疼不已,责备的目光再次投向李二,
“陛下!”
李二看着赵子义那故作可怜实则狡黠的眼神,气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他哼了一声,莫出一块令牌,随手扔给了赵子义:“拿着!有空就进宫来陪你姨娘说说话,顺便……教导教导你那几个弟弟。”
赵子义接过飞来的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他下意识掂量了一下,嗯,不是金的,是铜做的。
令牌造型古朴,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秦”字,代表着它源自李二还是秦王时的时代,意义非凡。
“九儿,”长孙皇后此时也柔声开口,示意身旁的宫女取来一个包袱,“把这个拿上,姨娘闲来无事给你做了身衣裳,不知是否合身。若不合身,届时拿来,姨娘给你改。”
赵子义接过那柔软的包袱,紧紧抱在怀里,鼻腔骤然涌上一股酸意。
他飞快地用袖子抹了下眼睛,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很喜欢……谢谢姨娘。”
这份来自于长辈的、纯粹的关爱,是他两世为人中都极为珍视的温暖。
李二诧异地看了一眼长孙皇后,他没想到她竟亲自为赵子义缝制了衣物,这份恩宠,着实不轻。
长孙皇后看着赵子义,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郑重:
“你既读了《命运论》,必然知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今日借魏徵之手摧折了王敏德,可知太原王氏的族老,此刻正在府中作何想?
他们不会去恨魏徵的刚正,也不会明着怨恨陛下的决断,只会将这笔账,算在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新贵头上。”
她说着,从身旁的案几下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推到赵子义面前。
“此去,将此物悬于书房。时时自省。”
赵子义依言打开锦囊,里面并非预想中的金银珠宝,而是一把寻常的、黄澄澄的粟米,和一枚锈迹斑斑、断口参差的箭镞。
他先是疑惑,目光在粟米与断箭之间流转,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悚然动容,神色变得无比肃穆。
——这粟米,代表的是根基。
是在提醒他,真正的权力与力量源于最基础的粮食、广袤的土地与坚实的民心,而非帝王一时一地的恩宠。
——这断箭,代表的是警醒。
是在告诫他,个人也好,军队也罢,再强大的力量,若不知收敛,一味刚猛向前,终有折断之危。
“臣,谨记殿下教诲。”他深深一揖。
这不是来自姨娘的温情礼物,这是一位深谙政治智慧的女性,给予一位锋芒初露臣子的、沉甸甸的馈赠。
听到赵子义如此迅速且准确地理解了其中深意,长孙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九儿看似行事跳脱莽撞,实则心有沟壑,玲珑剔透。
旁边的李二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大事上从不糊涂。
“九儿告辞,姨娘务必保重身体。”赵子义将锦囊与令牌小心收好,再次行礼,便退出了立政殿。
他刚走出殿门没多远,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李二不满的声音:“观音婢,你看这个混账东西!他就只跟你告辞,朕呢?他就这样走了?!”语气里竟带着几分委屈,仿佛也在告状。
赵子义脚下一个趔趄,嘴角直抽……这到底是哪门子皇帝!也太幼稚了吧!
他摇头失笑,沿着宫道往外走,没几步就看到了静立在一旁的张阿难。“张叔,您怎么在外面?”
张阿难心里门儿清:我可不想在里面,一会儿被陛下和县子的话惊得跪下,一会儿又得憋着笑站起,主要怕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
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的模样,微笑道:“陛下让某在外面侯着。”
目光扫过赵子义,心中暗叹,这小子说话是口无遮拦,得宠却是真宠!
这宫里的下人,哪个不是人精?
此刻都恭敬地垂首目送这位年轻的县子离去,态度比对待一些老牌勋贵还要谨慎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