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义看着赵小海几乎是“滚”出去的背影,心里一阵纳闷:
怎么庄子里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小桃也是,越来越毛手毛脚!
都他妈怪张停风和施文龙!
此时,山上的学堂里。
张停风:“阿嚏!谁他妈骂我?”
施文龙:“阿嚏!谁他妈想我!”
赵小海退出房间,脑子里还在琢磨赵子义最后那句话——“圆润地出去”?
哦,是“滚”的意思!
小郎君真是才华横溢,连叫人滚蛋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他不敢怠慢,赶紧拿出笔记,反复研读揣摩那套“相人”之法。
足足琢磨了一整天,自觉有了几分把握后,赵小海找来了许林,依葫芦画瓢地进行测试。
当他突然要求许林将经历倒着复述一遍时,许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竟然一字不差、流畅地将二十岁至今的经历反向叙述了一遍,时序清晰,细节吻合。
赵子义依旧泡在木研坊,和李木匠为那个该死的“借力机构”绞尽脑汁。
“砰!”
门又被猛地推开!
赵子义额头青筋暴起,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郎君!赵小海带着那个叫许林的人过来找您,说是有要紧事!”小桃气喘吁吁地汇报。
赵子义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道:“小桃!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以后进门再不先敲门,我保证你接下来一年都别想再碰一口甜食!”
小桃吓得脸色一白,甜食可是她的命根子!
她连忙举手发誓:“我错了郎君!我保证!以后一定先敲门!敲三下!”
压着火气来到前厅,赵子义见到了许林。
只见此人年约四十,衣着虽朴素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整齐得体,相貌端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坚定,举止间自带一股儒雅之气。
这气质风度,哪里像个寻常木匠?
“恒州人氏许林,见过小郎君。”许林拱手行礼,态度不卑不亢,这气度更印证了赵子义的猜测。
“赵子义,见过许郎君。”赵子义拱手还礼,吩咐道:“小桃,看茶。”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许林,开门见山:
“许郎君气度不凡,又自称恒州人氏,想来在故乡亦有祖业家学,不知是何缘故,愿意留在我们这小小的四象村?”
许林神色平静,答道:“恒州地处边陲,常年受突厥袭扰,去岁连定襄郡王李大恩都战死沙场。
如今朝廷北方要应对刘黑闼,南方在用兵萧铣,实在无力北顾边患。
此时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并非明智之举。”
他话锋一转,语气诚恳,“反倒是小郎君您,宅心仁厚,收拢流民,给予活路;
带领众人开垦荒地,借粮度日;
更以分期之法售卖曲辕犁,低租三年,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此乃活命之大恩,更是济世之大德。
许某虽有些微末技艺,愿倾力为小郎君效劳,略尽绵力。”
李大恩死了?不是今年才会死吗。
赵子义闻言,对赵小海和小桃挥挥手:“小海,小桃,你们先出去。
小桃!记住我的话,在我和许郎君谈完之前,若再有任何人打扰……”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小桃一眼。
小桃一个激灵,连忙保证:“绝对!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
待厅内只剩二人,赵子义的目光骤然变得极具穿透力,紧紧盯着许林:“许郎君有如此见识,绝非普通匠人。
还有那改良的耧车,巧思妙构,即便是朝廷将作监的大匠,也未必能轻易做到。”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究竟是何人?”
许林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语气平和地反问:“许某来时,听闻庄内人皆言小郎君聪慧过人,乃天授之才。
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仅凭三言两语和一件农具,便能窥破端倪。
昨日赵小海管事对在下的试探,想必也是出自小郎君的授意了。
还有那曲辕犁、水泥、新茶……皆非俗物。
恕许某冒昧,小郎君年方八龄,是如何通晓这诸多奇技,拥有这般洞察之力的?”
赵子义眼睛微眯,闪过一丝不悦:“许郎君,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反倒先问起我来了?这似乎于礼不合吧?”
许林淡然一笑,目光坦然:“回小郎君,正因关乎许某阖家性命,故需先行确认,方能坦诚相告。”
赵子义死死盯着许林,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他记得一些野史杂闻中提及,隋末唐初,曾有一个古老的学派因理念与当权者不合而受到打压,其传人隐匿民间。
那个学派是——墨家!
管他是不是真的,先诈他一诈!
猜错了无非是显得自己疑神疑鬼,猜对了那就赚大了!
“你是墨家人。”赵子义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