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珩的描述，让赵悦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一个醉酒的人，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勒住脖子，第一反应是什么？”
吴“他会挣扎！会用手去抓脖子上的绳子，会想抓住身边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
赵悦抢着回答。
“没错！”
吴珩的眼神锐利起来。
“这个位置，他唯一能抓到的，就是这个淋浴器。”
“但如果，这个淋浴器早就被凶手提前破坏了呢？让他抓无可抓，撑无可撑。”
“一个失去平衡的醉汉，在窒息的痛苦中，双脚乱蹬，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撞向两侧的墙壁。”
吴珩的手指，在淋浴区两侧的墙壁上轻轻划过。
“当他拼命挣扎，试图用胳膊肘撑住墙壁，为自己争取一点呼吸空间时。
他的肘部，就会和坚硬的瓷砖墙面，发生剧烈的碰撞。”
话音刚落，吴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林疏影”。
他按下了免提键。
“喂，林法医。”
电话那头传来林疏影干练清脆的声音。
“吴队，胡业的初步尸检有结果了。”
“说。”
“第一，死者血液酒精含量极高，符合醉酒状态。”
“第二，在他的双侧肘关节后方，发现了对称性的皮下瘀伤，伤痕很新，符合生前形成。”
听到这里，赵悦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看向吴珩。
吴珩的推测，竟然完全吻合！
电话里，林疏影的声音还在继续。
“最关键的一点。”
“我们在死者的指甲缝里，提取到了一些非常细微的纤维残留物，应该是来自某种绳索。”
“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属于第二人的皮肤组织或者毛发。”
“这意味着，死者在被勒住的过程中，他的手只接触了绳子，完全没有抓挠到凶手本人。”
“这印证了你的猜测，吴队。”
“这是一场……没有直接身体接触的谋杀。”
赵悦看着吴珩，眼神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推测，都被法医的鉴定结果完美证实。
“所以……”赵悦的声音有些干涩，“这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
“没错。”
吴珩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凶手，很可能就是住在楼上的方青云。”
“他利用我们所有人都忽略的这扇气窗。
从他家8楼的某个位置，将一根足够结实的绳子放下来。”
“这根绳子，上面可能还沾着某种增加摩擦力的东西，比如焦油。”
“他精准地套住了在7楼卫生间里的胡业，然后利用体重和杠杆原理，将胡业活活勒死。”
“绳索在巨大的拉力下，与窗框的瓷砖发生摩擦，留下了那个缺口。”
“杀死胡业后，凶手收回绳子。
再将尸体从卫生间拖到客厅，伪造成上吊自杀的假象，企图瞒天过海。”
赵悦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画面。
一个醉酒的男人，在自己最熟悉的浴室里，被一根来自天外的绳索。
像提线木偶一样吊在半空，徒劳地挣扎，双脚乱蹬，最后在绝望中窒息而亡。
而凶手，自始至终，可能就在楼上，冷漠地感受着绳子另一端传来的生命逝去的震动。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人……简直是魔鬼！”
“太冷静，太残忍了。”
吴珩的眼神也冷得像冰。
“能设计出这种杀人手法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的心理素质，远超常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纷乱的线索重新梳理。
何强借梯子打开了窗户。
方青云住在楼上，具备完美的作案条件。
还有启创公司的另一个人。
他们和胡业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用如此处心积虑的方式，置他于死地？
吴珩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再次拨通了林疏影的电话。
“林法医，又得麻烦你一下。”
电话那头，林疏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专业。
“说吧，吴大队长又有什么新发现？”
吴珩没有在意她的调侃，开门见山。
“胡业手肘后面的瘀伤，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
“挣扎的时候，身体失去平衡，撞在两侧墙壁上留下的？”
“没错。”
林疏影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伤痕的形态、高度、力度，都跟一个被悬空吊起的人。
在狭小空间里不受控制地摆动撞击，完全吻合。”
“法医中心用模型模拟过了，数据支持你的推论。”
“很好。”
吴珩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说明，当时他的手根本够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
“所以他只能用手去抓绳子。”
“对。”
林疏影补充道。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的指甲缝里只有绳索纤维，而没有凶手的皮屑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