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钰大吃一惊,这不是他想象中的仙界。
“你是说,我这样的,上去只能算是蝼蚁?”陈庆钰自信扫地,向观澜求证道。
“仙界和人间其实没有多少本质区别,只是在自己的体系内,凭实力说话而已。人间要比的东西,仙界一样要拿出来比。唯一只有一点不同,人间有一个重要要素是钱财,人若不是富贵双收,也可以独富不贵。在仙界唯一可比的就是修为,钱财好抢掠,可以瞬间改变人与人之间的格局,但修为不能抢,基本都是靠硬实力,仙界要相对公平一点点。”
“按你这么说,仙界都是论修为排辈,基本没有什么例外了?”
“有的,仙族追求的最高境界是神境,也就是无限接近神力,能不能入神境有一定机缘,也就是运气成分,据我所知,很多修为十万年的上仙,也未哪怕一次入过神境。其它的,我暂时不知,因为我也不曾入过神境。我听说的,入过神境的上仙,整个仙界十万年数不出十个,凤毛麟角都不足以形容。”观澜冷道。
陈庆钰猛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叮嘱自己要冷静。
观澜趁机又吹冷风道:“因为受不了仙界的残酷竞争,很多仙族逃离仙界,到人间生活,但这就扰乱三界规则,必受天罚。仙族与人族通婚,就相当于放弃了仙寿,一般很容易早逝。但这,都不是我说的施术的代价。”
“还有什么代价?”陈庆钰有些气急败坏。
观澜淡然道:“你是半仙,修为之根基来自人和仙两大血脉,现在你要拿掉其中一只血脉,就相当于毁了一半的根基,你这千年的修为,势必会如空中楼阁摇摇欲坠,为保修为不会因此毁于一旦,只能削弱修为对根基的依赖,唯一的办法就是以修为补齐根基,至于需要多少年的修为来补齐,我暂未入你心海,还未可知,粗略估计,五百年是要耗费掉的。最极端的情况,你的修为的主要支撑在人族血脉,如果是这样,可能需要耗费掉的修为,五百年不止。简单点说,一旦施术抽掉你的人族血脉,你的修为就要重头来过,你会弱如初生婴孩。”
“你说什么?如果五百年不止,我岂不是要变成一个毫无修为的仙族?”陈庆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化身成仙,如今这个机会近在眼前,却是这般前景堪忧。
“对的,就只是仙族血脉,具备出入仙界的资格而已。”观澜直言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陈庆钰仔细回想观澜所言,似乎挑不出来什么漏洞。
“心与身本是一体,施术之后,相当于心之重塑,你的身体会异常虚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修养好。莫说遭遇强敌,就是一个普通凡人出手伤你,你也很难有还手之力。”观澜再进一步,力求将所有的要点都讲到,“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九张狂都随意舍去,足可见你平日树敌何其多……”
陈庆钰颓然坐了下来,感觉心头一阵发虚,全身无力,跟被抽了魂差不多。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害了许多人性命,苦心经营半生,万万没想到,猝不及防之间,事情似乎陡然到了结局,而这个结局他无法接受。或者说,他根本无法承受所谓代价,但他不愿就此从自己的迷梦中醒来。
见他受的打击不小,已经顾不上她了,观澜直接撇下陈庆钰,独自走出了关风阁。她本欲取陈庆钰的全身仙灵,足以救活刚刚枉死的四张狂,但现在,她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四张狂的命要救,眼下只能仰仗灵力充沛的他人,除了潇淳,她想不到别人。观澜只觉四面楚歌,莫名有点想哭。
观澜从关风阁溜出来,正巧碰上赶来的李红衣和潇淳。她一步跨上前,质问潇淳道:“那些人都散了,刚刚四张狂的尸首呢?”观澜发现,刚刚出现的六个人里面,她只知道阿江和若尘,其余几人的名字都不能一一对应。留得尸首,才有可能活死人肉白骨,这是前提条件。
李红衣还未想到,观澜为何惦记这几人的尸首。于是,他如实答道:“他们几人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有仙子刚刚的召唤,众人群起攻之,他们的尸首,恐怕连渣都不剩了。”
观澜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跌了下去。怎么办?一想到霞钺得知此事的愤怒和失望,她完全没胆子回拨云山庄了。
潇淳一把接住观澜,让她免于真的跌倒,一边宽慰道,虽然这种宽慰并不是出于真心:“九张狂罪行累累,十恶不赦,早就在九州头等通缉榜上挂着,仙子这是替天行道,应该高兴,为何愁苦成这样?”
潇淳的话,观澜听了心里更愁苦了。潇淳是魔族,他不可能不知道,在干扰人间这件事上,与仙族类似,冥冥之中必遭天谴。观澜自知,她的天谴就是霞钺。
观澜从李红衣手里接过离风,紧抱在怀里,蹲下身就哇哇大哭起来。因为观澜抱得太紧,离风差点因此闭过气去。李红衣看不下去,出手要将离风给解救出来。观澜却不肯放手,两人竟然拉扯起来。离风大叫“放手”,李红衣才松了手,离风还是乖乖回到了观澜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