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他粗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套说辞,老子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陈奇瑜那老儿派来,想钻进我们肚子里的奸细?”
“锵!”
话音未落,周围数十名亲卫,手中的长枪猛然向前一递,枪尖直指二人要害,动作整齐划一,杀机陡然暴涨!
空气,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吴三桂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他可以忍受审视,却无法忍受这种赤裸裸的侮辱。
然而,于少卿却依旧镇定。
他心中一凛,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没有去看那些近在咫尺的冰冷枪尖,而是将目光,直直地迎向了刘宗敏,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刘将军明鉴。”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帐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兄弟二人若是奸细,又岂敢,在闯王和将军的面前,提及……那些不该提的东西?”
他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成功地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李自成,眉梢也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于少卿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抛出了自己手中,最重的一枚筹码。
“比如……那些在战场上神出鬼没,身着黑甲,刀枪不入的‘鬼兵’?”
“又比如……那些黑甲‘鬼兵’的身上,都刻着一个诡异的,如同火焰加着一只碗的怪异标记?”
此言一出,整个中军大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果说刚才的寂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么此刻的死寂,便是连风都停止了流动的,坟墓般的死寂!
李自成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在听到“鬼兵”和“火焰加碗”这两个词的瞬间,猛然一缩!
那是一种极度震惊之下,无法抑制的本能反应!
他身旁的刘宗敏,那张满是煞气的脸上,更是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们二人,死死地盯着于少卿,眼神中,不再仅仅是怀疑与杀意,而是多了一种……深深的忌惮!
因为,于少卿说的,不仅仅是一个秘密。
而是他们心中,最大的秘密!
也是,最大的恐惧!
那个在黑风山下,如同噩梦般,将他们精锐部队轻易撕碎的恐怖存在!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自成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沙哑低沉,而是带上了一种冰冷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冰封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
于少卿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他,也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他必须给出一个,足以让他们信服的解释。
他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后怕与愤恨,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恐怖经历。
“回闯王,并非小人有意打探。”
他苦笑一声,指了指身旁的吴三桂,又指了指自己身上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上次抢粮,我与三桂兄弟,为了活命,冲在了最前面。也正因如此,当大队溃败之时,我们二人,已经被官军和……和那些‘鬼兵’,死死地围困在了核心。”
“我兄弟二人,是亲眼所见。那些黑甲‘鬼兵’,简直不是人!他们力大无穷,悍不畏死,寻常的刀剑砍在他们身上,除了迸出几点火星,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
“官军见了他们,也如同见了阎王一般,但似乎又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号令。我兄弟二人,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九死一生,才爬了出来!”
他的描述,半真半假,将自己在战场上的亲身经历,与从陈奇瑜那里得来的情报,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
这样,既能完美解释他为何知晓隐炎卫的存在,又不会暴露自己与官军高层有过任何接触。
吴三桂站在一旁,虽然一言不发,但他脸上那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和身上那几道狰狞的伤疤,就是最好的佐证。
刘宗敏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想起了那晚的惨败,若非那些突然出现的黑甲骑兵,他们本该大获全胜。
那些骑兵的恐怖战斗力,他至今记忆犹新。
“就算如此,”刘宗敏的语气,依旧不善,但其中的杀意,却消减了许多,“也只能证明你们命大。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跟官军,故意演给我们看的一出苦肉计?”
怀疑的根,依然深深地扎在他们的心里。
于少卿心中了然,光凭言语,是永远无法彻底获取信任的。
他需要下更猛的药。
他需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他再次抱拳,神情变得无比恳切,甚至带着一丝悲壮决绝。
“闯王!刘将军!”
“我兄弟二人,既然选择投奔闯王,便是将这颗脑袋,都别在了裤腰带上!早已将身家性命,都押在了闯王的大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