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血腥与焦糊的气息,呜咽着吹过广宁卫的废墟。
残存的火焰,如同地狱里伸出的鬼手,在断壁残垣间明明灭灭,将幸存者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腐朽与焚烧的焦臭,令人作呕。
“京师!”吴三桂的嘶吼声,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于少卿几近崩裂的意识里。
他的身体在剧烈颠簸中摇晃,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潮水般一阵阵袭来,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那【裁决之刃】的力量反噬得错了位,每一寸经脉都在灼烧,剧痛无比。
但他那双赤红的眼眸,却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亮得吓人,如同两点燃烧的鬼火。
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没有半分半点的恐惧。
只有属于顶尖特种兵在绝境中强制启动的、冰冷到极致的战术分析,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
京师?不。
那是一个早已张开的、更大、更致命的陷阱。
吴伟业,那个如同鬼魅般无处不在的“师父”,既然能算到他们会来广宁卫,就绝不可能算不到他们会逃。
回京师,是自投罗网,是愚蠢的自杀。
去吴三桂的宁远大营?
那是画地为牢,是等着被温水煮青蛙,最终困死。
隐炎卫,那个由吴伟业在暗中操控的恐怖组织,其真正的目的绝非简单的杀戮,而是九元璧,是自己,是怀中这个气息微弱的女孩——这些行走的“战略级宝藏”。
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又岂会只局限于一城一地?
整个大明,此刻对他们而言,都已是绝地!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
“不!”于少卿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吴三桂那条肌肉贲张的胳膊。
他的手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但那股力道,却让吴三桂心头猛地一凛。那份坚决,不容置疑。
“我们不回京城,也不去宁远!”于少卿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从带血的肺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与决绝。
吴三桂彻底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兄弟。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不回京城?不去宁远!?”他几乎以为于少卿被打傻了,神志不清,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与荒谬。
“那我们去哪儿?少卿,你醒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大地大,已无我们的容身之处了!只有回京,我吴家在京中还有几处最隐秘的暗桩,可以让我们暂避风头,再图后计!”
吴三桂的计划很务实,也很符合一个世家子弟在绝境下的第一反应——依靠家族的力量,隐于暗处,等待时机。
然而,于少卿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吴三桂,在那极致的疲惫与痛苦之下,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足以颠覆常理的寒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激光,直射人心。
“不,还有一个地方。”
“一个他们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
吴三桂被他看得心中发毛,那股寒意甚至透过皮肉直抵骨髓。他下意识地追问:“哪里?”
于少卿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那笑容不带丝毫温度,反而透着一股死地求生的疯狂。
他一字一句,如同将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砸在冰面上,激起漫天冰屑,每一个字都带着凿穿人心的力量。
“盛京!”
这两个字出口,空气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连呼啸的夜风都为之一滞。
“什么?!”吴三桂如遭雷击,失声惊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于少卿,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枚鸡蛋。
“你疯了?!盛京?那是后金的都城,是皇太极的老窝!我们跑过去,那不是龙潭虎穴,那是地狱!”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荒谬与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最荒唐的笑话。
于少卿没有挣扎,任由他揪着,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望进吴三桂的眼底。
“龙潭虎穴,才好藏身!”于少卿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那笑容像刀锋般锋利。
他反手抓住吴三桂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吴三桂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冰冷与决绝。
“三桂,你听我说!吴伟业以为他掌控一切,以为我们是他棋盘上只能被动逃亡的棋子。
那我就掀了这棋盘,直接杀进他另一个老巢!”
“你想想,我妹妹于小蝶被掳走,目标是秦淮河,这是多明显的明修栈道?他真正的阴谋,他最大的秘密,很可能就藏在盛京这座战争巨兽的肚子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心理盲区!特种兵的最高境界,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攻其必救,让他最安全的堡垒,变成最致命的软肋!”
“我们主动闯进去,就是从棋子,变成那把能插进敌人心脏的刀!”
于少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鼓,狠狠地敲在吴三桂的心上,震得他耳膜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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