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忙起身福蹲。
他抬手免了众人的礼,径直走到上方座位上。
“发生何事了?”
李氏见状,立刻红了眼眶:“爷,妾身并非有意违逆福晋,只是记挂着来给福晋问安,却反倒惹得福晋动怒……”
胤禛抬手扫过殿内垂首屏息的众人,最后落在时愿身上。
“福晋,这意思是你要罚人?这规矩固然重要,但也需顾念人情。”
胤禛解释道:“昨夜是我留了她,许她今日不必早起,她能记挂着来给你请安,已是有心。”
她这样揪着不放,可不就是怪他昨夜留在李氏房中,一个正妻怎得这般不容人。
李氏嗓音哽咽:“爷说得是,奴才便是怕福晋怪罪,才强撑着身子过来,谁知还是惹福晋不快……”
时愿端坐不动,小脸严肃:“回爷的话,李氏今日请安迟到,罚的是入殿后未行全礼便擅自落座,又当众提及家事,言语间有违尊卑规矩。”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府中若因人情便废了规矩,日后众人皆效仿李氏,臣妾恐难再管束后院。
今日罚她,并非针对,而是为了守住府里的秩序。”
胤禛看着时愿寸步不让的模样,又瞥了眼身旁泫然欲泣的李氏,沉默片刻后沉声道:“便依你所言。”
他原以为是时愿小题大做,未曾想到宅院这层,李氏被他宠坏了,此番留些教训也好,反倒能绝了日后更多是非。
李侧福晋见胤禛都这么说了,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却也不敢再插话。
往日里,他待她总有几分偏宠,不然也不会生了三子一女。
两个孩子都意外没了,反而让他对自己更加疼惜,不惜上了折子将她抬了侧福晋。
可如今这般当众应下惩罚,还是头一遭。
委屈不行的李氏最后将一切怪罪到时愿的身上。
若不是那死板女人揪着规矩不放,爷怎会对自己这样。
可如今还需要她。
李氏眼泪婆娑地看着胤禛:“谢爷恩典,奴才…奴才记下了。
如何扣月例银钱奴才都愿意,可禁足使不得,奴才还有弘时,他离不开奴才一天呀。
不若让奴才将功补过,日日早早请安,抄写女戒给福晋可好。”
她垂着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胤禛眉头轻蹙了下,目光下意识转向时愿。
毕竟后院之事,主母才是最大的,哪家爷们天天困着后院这些事。
金嬷嬷想招呼她脸上的心快忍不住了,时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禁足本是为了让你静心思过,若因牵挂孩子乱了心神,反倒失了惩罚的本意。
既你愿以抄经、早请安将功补过,月例也甘愿受罚,那便依你。抄满五十遍,每十日呈给我过目,月例扣去三成,为期一月。”
“只是有一条,”时愿话锋微沉,“往后若再犯规矩,可就不是这般轻巧的处置了。”
李氏心里虽仍有不甘,但也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谢福晋体恤,奴才遵旨。”
胤禛看着咬着唇的李氏,叹口气,待她知晓自己错在何处,再去看她。
“既已商定,便散了,都下去吧。”
众人陆续退去,李氏扭头见胤禛没跟上,跺跺脚气的直掉泪。
胤禛走到时愿身边:“今日之事,你处置得很好。”
主母的威严,又不失周全,倒比他预想的更有分寸。
时愿一和他待在一块就慌,越紧张小脸就越严肃。
“不过是依着规矩办事,没让爷为难便好。爷坐着不走,是想留膳吗?”
哇哇哇,要和四爷一起吃饭了,她快晕过去了。
胤禛听着她冷淡的话,她就这么想赶自己走?
这宅院哪个女人不求着他。
他屁股刚要起身,就见苏培盛和小玄子招呼着人添菜上桌。
这般他又坐了回去。
小厨房的菜一道接一道端上桌,此刻桌上比学堂都安静。
时愿低头小口吃着,目光却像有了自己的主意,总忍不住往他唇上飘。
她想起来昨夜的梦,八爷的唇瓣有点红,亲起来软软的,温温的,要捧着她的脸温柔极了。
自家爷呢?
时愿目光黏在他唇上,脑子里反复蹦出亲上去的念头。
学了技巧,但是用不上。
若是自己主动些,他会不会推开她?
毕竟他向来规矩…
胤禛吃了口蟹粉豆腐,忽然开口:“今日进宫,皇阿玛已下旨,让我去监察永定河河工。”
胤禛说完,便放下银筷,目光落在时愿脸上,等着她的反应。
可时愿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盯着自己。
时愿的脑子天人作战。
亲,不亲,这是一个问题。
殿内静了片刻,胤禛脸上的期待渐渐淡了,逐渐红温。
他起身,甩开衣袍转身就往外走。
苏培盛跟在后面,看着自家王爷明显气闷的背影,又回头瞥了眼殿内一脸茫然的时愿。
忍不住暗自叹息:傻福晋!
主子爷这分明是等着您夸他呢,特意说监察河工的差事,这可是皇上第一次交给爷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