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皮鬼挂钟的余响还卡在林野耳里,李娜突然浑身抽搐,嘴角溢出带齿轮锈味的白沫,苏九璃刚要按住她的肩膀,陆疤突然拽住两人手腕往后扯——方才无皮鬼站立的地方,青砖缝里钻出数根猩红的肌肉纤维,纤维顶端缠着细小的黄铜齿轮,正顺着李娜的脚印往床底钻,而床底那只断胳膊的指骨,竟在无声地往齿轮上凑,像要重新拼回完整的手。
“先把人抬出去!”林野架起李娜的胳膊,她浑身软得像没骨头,脖颈后侧不知何时多了道浅痕,痕印是齿轮齿牙的形状,正随着呼吸慢慢变深。阿吉攥着李娜的脚踝跟上,刚跨出302房门,就撞上个瘦高的影子,对方怀里抱着个蒙着黑布的木盒,布角下露着半截斑驳的红漆,像是佛像的衣摆。
“陈实?你怎么在这?”陆疤认出对方——是这钟表坟场所属村落的村长儿子,昨晚他们找住处时,还见他在钟楼附近烧纸。陈实的脸比晨光还白,手里的木盒抖得厉害,黑布被风吹开个角,林野瞥见盒里是尊巴掌大的佛像,佛头却被敲掉了,脖颈断口处嵌着个迷你怀表,指针正倒转着往十二点零三分走。
“别、别碰那佛像……”陈实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突然扑通跪在地上,木盒摔在脚边,黑布彻底滑落——佛像没有头,躯干上凿了十几个小孔,每个孔里都塞着半片人皮,人皮上用烧红的齿轮烫着反字,拼起来是“钟响三声,佛收皮”。而佛像底座刻着行正字,是村长的笔迹:“实儿,若见无皮钟,速将佛眼嵌坟头钟,迟则……”后面的字被血渍糊住,血是新鲜的。
苏九璃蹲下身,指尖避开人皮,摸了摸佛像断颈处的怀表:“昨晚你爹在哪?我们听见钟楼响了十一下,漏了最后一声。”陈实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我爹在坟场第三十七块碑前!他说要去‘喂钟’,让我抱着这尊‘收皮佛’在钟楼等,可我等了半个时辰,就听见坟场那边传来齿轮转的声音,还有我爹喊‘佛眼没了’的惨叫……”
他突然抓过林野的手,把个冰凉的东西塞进他掌心——是枚磨得发亮的铜铃,铃芯竟是半截表针,“这是佛眼!我爹说佛像原来有双琉璃佛眼,是用坟场第一口钟的钟芯做的,能定住倒转的指针。可昨晚我去拿佛眼时,发现琉璃眼被换成了这个,表针上还沾着……”陈实咽了口唾沫,指腹蹭过铃芯,“沾着我爹的皮屑,跟坟场那些嵌钟的无皮肢体上的,一模一样。”
林野捏着铜铃,铃身刻着细密的罗马数字,数字间的凹槽里嵌着黑血,他突然想起302床底那张纸条——“他看见我了,看见我的手了”,还有无皮鬼掉的纸条“剥皮肤时,齿轮转的声音”。“你爹说的‘喂钟’是什么意思?”他追问,陈实却突然盯着林野的口袋,眼神发直:“你怀表……表盖内侧的刻痕,是不是跟我爹碑上的一样?”
众人跟着陈实往坟场深处走,第三十七块碑比其他石碑高半头,碑顶挂着个锈迹斑斑的大挂钟,钟面没有指针,只有两个黑洞洞的孔,像佛像缺失的眼睛。碑前的土是新翻的,土堆里露着只攥着钟锤的手,手背上有块月牙形的疤——是村长的手。而土堆上摆着个空怀表壳,壳内侧贴着张人皮,人皮上的反字是新烫的:“佛眼是假的,钟要的是活皮。”
“昨晚十二点,我爹喊我去钟楼时,手里攥着个真佛眼。”陈实瘫坐在碑前,指着挂钟的两个孔,“他说每到十二点,坟场的钟都会倒转,倒转时无皮鬼就会出来剥看见它的人的皮,嵌进钟里当指针。而佛眼能让坟头钟的指针停住,可必须在钟响第三声前,把佛眼嵌进碑顶钟的孔里……”
他突然捂住脸哭起来:“我昨晚怕鬼,没敢去坟场,就把假佛眼塞进去了!后来听见我爹惨叫,我躲在钟楼里,看见无皮鬼从坟场走出来,它脖子上的钟挂着我爹的皮,还冲我笑,说‘下一个,换佛眼的人’……”
陆疤突然拽了拽林野的袖子,指向碑顶挂钟的钟摆——钟摆上缠着根发丝,发丝末端系着个小铜片,是苏九璃昨晚掉在301房的发饰。“不对。”苏九璃皱起眉,“昨晚我们在301房,离第三十七块碑至少有五十步,我的发饰怎么会在钟摆上?还有,你爹碑上的挂钟没有指针,可我们之前见的碑,钟都有倒转指针,唯独这口钟……”
她话没说完,林野突然摸出口袋里的怀表,表盖不知何时自己弹开了,原本停在十一点五十八分零三秒的指针,竟开始顺时针转动,可转动的方向却透着诡异——表针走的不是数字,而是顺着表盖内侧的刻痕爬,每爬过一道痕,就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像在数他们几个人。
“陈实,你爹有没有说,无皮鬼为什么要剥人的皮嵌钟?”林野的声音发沉,怀表指针已经爬过三道刻痕,正好对应他们四个活人。陈实摇摇头,突然盯着林野的怀表尖叫:“就是这个声音!昨晚我听见的齿轮转声,跟你怀表的声音一模一样!还有,我爹说,这坟场的钟,都是用以前守钟人的骨头做的,而第一口钟的钟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