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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风云:青铜门后的千年战 第102章 星殒峡江

澜沧江的水到了这截峡谷,就彻底变了性子。白日里看着还算驯服,裹着两岸峭壁倒映的墨绿,一路奔涌向前,可一到日头西沉,光线被高耸的崖壁吞没,那水色便沉得发黑,像一条巨大的、沾满了陈年血垢的玄铁锁链,死死勒在群山嶙峋的骨缝里。水声也不再是哗啦作响,而是变成一种沉闷的、持续不断的低吼,从深不见底的江心翻涌上来,撞在湿滑冰冷的岩壁上,又反弹回去,层层叠叠,在狭窄的峡谷中反复碾压、回荡,最终凝成一股令人心头发毛的、仿佛来自地肺深处的叹息。

陈启踩着脚下湿滑的页岩,碎石在他磨得发亮的硬底靴子下簌簌滚落,坠入下方翻涌的墨色江流,连个水花都溅不起。他紧了紧肩上勒得生疼的粗麻绳,绳结那头捆扎着半人高的粗布行囊,里面除了硬得硌牙的苞谷饼子和一小袋粗盐,便是他视若性命的东西——一本用油布层层包裹、边角磨损得起了毛边的硬壳笔记本,以及一块沉甸甸、用厚棉布裹了又裹的硬物。那是他爹陈远山留下的遗物,也是他们这群残兵败将一路逃亡至此的唯一指引。

空气又湿又重,吸进肺里像塞了团浸透水的棉絮,带着一股子江底淤泥的土腥和更深邃的、若有若无的腐木气息。峡谷两侧的峭壁几乎垂直插入昏暗的天光里,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和盘根错节的枯藤,一些不知名的蕨类植物从岩缝里顽强地钻出来,叶片边缘在暮色中泛着病态的灰绿。风贴着江面刮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细碎的水沫,扑在脸上,又冷又腥。

“歇……歇口气……”身后传来刀七嘶哑的喘息,像破风箱在拉。他拖着那条被尸虺幼虫蚀烂的废腿,膝盖以下肿得发亮,裹着的破布早被脓血浸透,每挪一步都在湿滑的岩石上留下黏腻的暗红印子。他半个身子倚在石锁身上,石锁那条断臂的伤口裹得像个僵硬的棒槌,脸色灰败,仅存的左臂死死架着刀七,两人如同连体婴般在嶙峋的乱石滩上艰难跋涉。

铁牛落在最后,巨大的身躯佝偻着,像一头疲惫不堪的巨熊。他那条被沸水浇过、又被毒雾侵蚀的废腿拖在身后,皮肉翻卷处露着青白的骨茬,边缘的烂肉在湿冷的空气中散发出甜腻的腐臭。他一声不吭,只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粗木棍,一步一顿,粗重的喘息混在江涛的低吼里,几乎分辨不出。

罗烈走在最前,魁梧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岩,沉默地劈开越来越浓的暮色。肩上那两支贯穿的箭杆早已被他用蛮力削断,只留下两截乌黑的断茬,深深嵌在虬结的肌肉里,凝固的血痂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他手中那柄玄铁陌刀并未出鞘,沉重的刀鞘拖在地上,在碎石间刮擦出单调而刺耳的声响,成了死寂峡谷里唯一的节奏。他那双熔岩凝固般的赤红眼眸,鹰隼般扫视着前方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每一次停顿都带着千钧的警惕。

陈启的目光越过罗烈宽阔的肩背,落在前方峡谷拐角处。那里,江流被一块突兀探入水中的巨大礁石劈开,形成一个湍急的回水湾。水流在礁石后疯狂打旋,搅起浑浊的泡沫和枯枝败叶,发出更响亮的呜咽。礁石上方,嶙峋的岩壁上,隐约可见几道人工开凿的、早已被岁月和青苔覆盖的浅痕,歪歪斜斜地指向更高的崖壁。

“是这儿吗?”陈启的声音有些干涩,喉咙被湿冷的空气刺得发痒。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衣襟下那块硬物的轮廓,隔着粗布,依旧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那是他爹留下的拓片,上面那锯齿状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胸腔豁口,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烙在他心口。

罗烈没有立刻回答。他停下脚步,站在回水湾边缘一块相对平坦的黑色岩石上。浑浊的江水几乎要舔舐到他的靴底。他缓缓抬起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右手,探入自己胸前同样被血污浸透的衣襟深处,动作沉稳而缓慢,如同开启一座尘封的古墓。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沉如同凝固血痂、边缘参差不齐的厚实布片被他掏了出来。布片上,用某种早已干涸发黑、散发着铁锈腥气的粘稠物质,拓印着一幅令人心悸的景象——一具男性躯干上半身的轮廓,胸腔处一个巨大、狰狞、边缘呈现出锯齿状撕裂的豁口,豁口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正是陈启父亲陈远山的遗容拓片!

罗烈将拓片平摊在掌心,并未去看那惨烈的伤口,而是将目光投向拓片边缘,靠近肩胛骨的位置。那里,在浓重的墨渍和干涸血块的边缘,用极细的朱砂混着金粉,勾勒着几道极其繁复、扭曲的线条,构成一个微缩的、如同星斗运行般的奇异图案。图案中心,三个稍大的点被刻意加深,呈三角排列,彼此间有纤细的光流连接。

“三才镇水位。”罗烈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岩石摩擦,在江涛的呜咽中异常清晰。他抬起手,沾满泥污的食指指向回水湾湍急的漩涡中心,又缓缓移向漩涡左侧靠近礁石根部、水流相对平缓的一处墨绿色深潭,最后指向漩涡右侧,靠近对岸崖壁下方、被几块巨大浮木半遮掩着的一处不断翻涌着细小气泡的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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