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轮冷月下,南方小镇边缘,任家老宅西厢房。
破旧的木格窗棂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轻响,如同冤魂的呜咽。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惨淡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久病之人特有的衰败气息,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秀娥躺在冰冷的土炕上。曾经温婉秀丽的容颜,如今只剩下病态的蜡黄和深陷的眼窝。曾经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挥之不去的恐惧和深深的疲惫。她身上盖着打着补丁的旧棉被,却依旧冷得瑟瑟发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刀割般的剧痛,咳出的痰液中带着暗红的血丝。
自从任峥西南立功、晋升特战旅长的消息传回小镇,任景弘那老畜生的疯魔就变本加厉。派来的那两个老光棍日夜守在破败的小院外,如同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们不进来,也不动手,就那么用阴鸷贪婪的目光,透过门缝、窗缝往里窥探。每当她出门,后面都有人远远跟着。朗儿被吓得整夜做噩梦,哭喊着“坏人!坏人来了!”。她去质问,换来的只有对方嬉皮笑脸的“老东家吩咐,保护你们娘俩安全”的鬼话。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日夜缠绕着她的心脏。再加上丈夫远在边关,生死难料(她不知道诅咒细节,但知道公公恨他入骨),随军被阻,前途渺茫…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无尽的恐惧,如同两座大山,彻底压垮了她本就因甲亢而孱弱的身体。风寒入体,引发沉疴,药石罔效,身体如同燃尽的灯油,迅速枯竭下去。
“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秀娥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咳得眼前发黑,一股带着冰碴子般寒意的腥甜涌上喉头。她用手帕死死捂住嘴,咳完摊开,手帕中心一团暗红的血块上,竟凝结着丝丝诡异的白霜!
寒气…深入骨髓的寒气…她知道,自己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妈妈…妈妈…” 炕角传来任朗带着哭腔的、惊恐的呼唤。5岁多的孩子被母亲的咳嗽惊醒,吓得缩在冰冷的被窝里,瑟瑟发抖,大眼睛里满是恐惧的泪水。
“朗儿…不怕…妈妈在…” 秀娥艰难地侧过身,想伸手去安抚儿子,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只有指尖微微颤抖着。
就在这时!
吱呀——
破旧的房门,被一只枯瘦、保养得异常白皙的手,缓缓推开了。
任景弘佝偻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他没有点灯,就那样站在门框的阴影里,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如同坟地里的鬼火,死死地钉在炕上那对相依为命的母子身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劣质熏香和陈腐血腥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房间。
秀娥的身体瞬间绷紧!极致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瞳孔因为惊骇而骤然收缩!
任朗更是吓得连哭都忘了,小脸煞白,死死地抓住母亲冰冷的衣角,将小脑袋深深埋进被子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任景弘缓缓走了进来,脚步轻得像猫。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鬼火般的眼睛,在秀娥惨白的脸上扫过,又落在隆起的被子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上。他的目光,不像在看儿媳和孙子,更像是在看…两件即将属于他的…物品?
“咳咳…” 任景弘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干咳,他慢条斯理地从那件浆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得诡异的靛蓝长衫袖中,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粗糙稻草扎成的、巴掌大小的草人。草人身上,歪歪扭扭地缠着几缕枯黄的头发——那是秀娥梳头时掉落的!草人的心口位置,用暗红色的、散发着腥臭味的液体(不知是朱砂还是血),画着一个扭曲的符文。
任景弘枯瘦的手指捏着那个散发着邪异气息的草人,缓缓走到炕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气若游丝的素芬。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咧开一个无声的、充满了怨毒和残忍快意的狞笑。
然后,他伸出枯爪般的手指,蘸了点口水,抹在草人心口那暗红的符文上。接着,在秀娥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草人,轻轻地、轻轻地贴在了冰冷的、布满灰尘的窗棂内侧!正对着外面惨白的月亮!
“替你那…短命的丈夫…” 任景弘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入骨髓的恶毒和诅咒,“…下去…好好替他…给老子尽孝吧!”
“呃…!” 秀娥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悲鸣!就在那草人贴上窗棂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冰针,瞬间刺透了她的棉被、她的皮肉、她的骨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之火,在这恶毒的诅咒和极致的恐惧下,如同风中的残烛,猛地摇曳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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