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舞蹈动作定格的瞬间,时间依旧凝固在银灰色的琥珀之中。林逸的意识体悬浮在半空,与下方保持着伸展姿态的角色,以及王座上那尊如同山峦般静止的毁灭者,构成了一幅无比诡异且死寂的画面。
预期的任务完成提示并未立刻响起。
大殿内万籁俱寂,只有林逸自身意识波动的细微声响,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激不起丝毫涟漪。刚才专注于观察规则反馈、追寻共鸣点的状态一旦解除,那被他强行压抑、囚禁在意识角落的羞耻感与荒谬感,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瞬间反扑回来,将他彻底淹没。
完了。
真的跳完了。
在终极Boss面前,跳完了整支《极乐净土》。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沉重的铁锤,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重重砸在他的意识核心上。每一个被他刻意忽略、强行赋予“规则测试”意义的细节,此刻都剥离了那层自我安慰的外衣,露出了赤裸裸的、令人无地自容的本质。
他“看”着自己角色那定格的可笑姿势——为了符合舞蹈韵味而刻意摆出的、充满活力与诱惑力(在特定文化语境下)的结束造型。手臂伸展,腰部微扭,眼神(系统固定的)望向远方,带着一丝程式化的“坚定”与“魅惑”。这个姿态,放在动漫展或者宅舞区或许应景,但放在这阴森、宏伟、弥漫着终极毁灭气息的王座大殿里,放在那尊仅仅是静止不动就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威压的泰坦巨人面前……
荒谬!
极致的不协调!
彻头彻尾的滑稽戏!
他“回想”起刚才那一个个扭胯、摆臀、做出可爱wink(舞蹈动作要求)的瞬间。那些在练习时只觉得僵硬别扭的动作,在刚才全神贯注于规则互动时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高清慢镜头,一帧一帧地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个角度,每一次发力,都带着放大了一万倍的尴尬冲击力。
脸颊如同被岩浆灼烧,即使没有真实的物理躯体,他也能感受到那种社死般的、火辣辣的羞耻感,从意识深处一路蔓延,几乎要将他整个存在都点燃。胃部一阵剧烈的、精神层面的翻滚,是极度的不适与自我厌弃。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能听到来自虚无的、无数观众的哄笑声——尽管这片领域里,唯一的观众,是那尊可能连“嘲笑”这种情绪都无法理解的毁灭化身。
他不敢再去“看”王座上的毁灭者。那双紧闭的熔岩之眼,在他此刻敏感的意识感知里,仿佛随时会猛然睁开,投来足以让他意识崩溃的、混合着漠然、疑惑,或者更可怕的、纯粹基于高位存在对低位怪异行为的不解与……俯视。
“我到底在干什么……”一个充满无力感和自我质疑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疯狂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崩溃边缘的颤抖。“为了力量,为了活下去,真的可以……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这与我最初那个只是单纯热爱游戏、享受竞技的‘时空射手’,相差何止万里?我现在……到底算什么?”
孤独感前所未有地强烈,如同冰冷的潮水,渗透进意识的每一个缝隙。这份经历,这份屈辱(他此刻无比确定这就是屈辱),无人可以倾诉,无人能够理解。程浩不行,其他任何玩家都不行。他像一个被放逐到异次元的小丑,进行了一场只有唯一观众(或许连观众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冰冷的“观测对象”)的、荒诞绝伦的独角戏。所有的尴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自我说服与崩溃,都只能由他一个人吞咽、消化,或者……被其吞噬。
他维持着时停,没有立刻解除。一部分是因为需要等待可能的任务完成判定,另一部分,则是一种近乎鸵鸟般的心态——他需要这点凝固的时间来缓冲,来重新凝聚自己那几乎被海啸般的尴尬冲散、撕碎的意志。他有点不敢面对时间恢复流动后,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哪怕毁灭者只是因为程序设定而无动于衷,他也需要这几秒(主观感知可能更长)的绝对寂静来修复内心的裂痕。
他将意识感知拼命地收缩,如同受惊的刺猬蜷缩起来,尽量不去关注外部那令人窒息的环境,转而向内审视,试图抓住一些实质的东西,来对抗这纯粹精神上的风暴。
权限核心中,那枚新融入的【舞动星辰】技能光球正在缓缓旋转,散发着灵动而飘逸的规则气息。这算是唯一的慰藉吗?用尊严和羞耻心换来的力量?他尝试着去触碰、理解这个新技能。信息流汇入:移动与闪避时,引动特定规则频率,制造短暂残影,干扰锁定……这确实与他刚才跳舞时,自身动作与周围毁灭数据流产生非对抗性涟漪的现象一脉相承。
难道,这种看似极致羞辱的任务,其本质真的是在用一种极端到残忍的方式,强迫他去“学习”和“掌握”某种非常规的、关乎“移动”与“存在感干扰”的规则应用?跳舞,是铭刻这种规则本能的唯一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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