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名便衣刑警也察觉到了异样。不是来自隔间,而是来自通风口。洗手间天花板角落的通风百叶窗,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小心!”便衣厉声喝道,同时伸手去拔腰间的枪。
太晚了。
孙浩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脖子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蚊虫叮咬般的刺痛。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触碰到一个极其微小、冰凉坚硬的物体。
那东西似乎扎进了他的皮肤。
他猛地想把它拔下来,但手指刚用力,一股强烈的、无法形容的麻痹感便如同闪电般从脖颈瞬间窜遍全身!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球惊恐地凸出,身体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沉重的身躯砸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发出闷响。
“目标倒地!洗手间!请求支援!”便衣刑警对着耳麦大吼,同时持枪迅速检查了所有隔间——空无一人!他抬头看向通风口,百叶窗严丝合缝。
陈默和林薇听到呼叫,立刻冲下车,朝俱乐部奔去。外围待命的警力也迅速响应。
俱乐部瞬间陷入混乱,惊叫声、音乐声、奔跑声响成一片。
当陈默冲进洗手间时,孙浩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瞳孔涣散,面色青紫,生命体征正在急速消失。他的脖颈右侧,赫然扎着一根细如牛毛、长度不足两公分的银色金属针!针尾极其纤细,几乎与皮肤齐平,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而在孙浩摊开的手掌旁边,地上同样有一小块被清理干净的区域。
一枚一元硬币,如同在废弃工厂里那样,稳稳地、诡异地立在那里。
银白色的冷光,映照着孙浩濒死扭曲的脸,充满了无声的嘲弄。
“救护车!”陈默蹲下身,探了探孙浩的颈动脉,几乎已经摸不到跳动。他抬头看向那个通风口,眼神冰冷彻骨。
凶手根本没有试图从门口进入。他利用了通风管道,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方式,完成了精准的远程刺杀。
林薇看着那枚立着的硬币,又看了看孙浩脖子上的毒针,脸色发白:“他升级了……不只是仪式,还有手段。”
一名警员从通风管道口附近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米粒大小的透明塑料管残骸。
“初步判断,是某种经过改装的高压气体发射装置,一次性的,发射后部分构件自动碎裂。”
技术精湛。计划周密。行动果决。
这绝不是那个在摊位上显得局促不安的钟宇能够独立完成的。
陈默的耳麦里传来监视钟宇小组急促的声音:“陈队!钟宇房间的灯刚刚灭了!我们听到里面似乎有重物倒地的声音!是否强行进入?”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行动!控制钟宇!注意安全!”
出租屋的门被强行撞开。
房间里空无一人。
窗户大开着,夜风灌入,吹动了桌上散乱的图纸。那个上锁的木箱被撬开,里面的剪报和资料散落一地,妹妹钟晴的照片孤零零地躺在一堆废纸中间。
工作台上,那个用来立硬币的精巧黄铜装置不见了。
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同样有一小块被清理过的痕迹。
一枚一元硬币,静静地立在那里。
仿佛在宣告,真正的猎人,早已金蝉脱壳。
监视小组负责人脸色惨白:“我们……我们一直盯着前后门和窗户,他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
陈默走到那枚立着的硬币前,蹲下身。硬币冰冷的光泽倒映着他凝重的面容。
这不是钟宇的风格。钟宇追求的是亲手制作的、具有“仪式感”的装置。而这枚硬币,立在这里,更像是一个标志,一个……挑衅。
留给警察的挑衅。
或者说,留给真正凶手的“杰作”的签名。
钟宇,恐怕不是执行者。他顶多是个提供技术的“工匠”。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那个发送神秘短信的未知号码?
陈默缓缓站起身,环顾这个杂乱却充满执念的房间。仇恨孕育了疯狂的种子,但显然,有另一只无形的手,在引导这颗种子,长成了更致命、更难以捉摸的毒株。
名单上的下一个,倒下了。
而握有名单的,似乎不止一人。
正义的代价,正在被层层加码,用鲜血和诡计,涂抹上令人战栗的颜色。
出租屋里弥漫着破败与绝望的气息。技术队的灯光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取证人员戴着口罩和手套,像考古学家般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散落一地的剪报、图纸和那些冰冷的金属零件。
陈默站在房间中央,目光落在那枚孤零零立着的硬币上。它和孙浩死亡现场的那枚一样,稳定得诡异,仿佛扎根在了水泥地里。但这枚硬币出现在这里,意义截然不同。它不是对“罪人”的审判标志,而是对警方、对钟宇,或者说,对所有人的一种嘲弄。
“窗户是从内部打开的,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现场勘查的负责人汇报,“我们检查了窗台和外墙,没有发现绳索或攀爬的痕迹。楼下的监控……坏了有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