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特区的浓烟持续了整整三十个昼夜。
曾经的白宫草坪上,如今散落着烧焦的文件和破碎的瓷器。一面星条旗半埋在炸裂的大理石柱下,旗面上的星星被凝固的血污浸染得模糊不清。宪法大道上,废弃的军车与饕餮登陆艇的残骸交错堆积,几具穿着海军陆战队制服的无名尸体挂在扭曲的护栏上,在秋风中轻轻摇晃。
五角大楼的废墟深处,詹姆斯·米勒上校用颤抖的手指在战术平板上一遍遍刷新着早已中断的通讯频道。他的左眼缠着渗血的绷带,右眼死死盯着屏幕上最后接收到的信息:所有单位...自主作战...上帝保佑美利坚...
上校,我们必须撤离了。一个满脸烟灰的中士低声道,东侧防线已经...
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吞没。米勒缓缓起身,环视着这个曾经的世界军事指挥中心。破碎的显示屏上还残留着三个月前全球防御网络的示意图,如今那些闪烁的光点已全部熄灭。
通知还能行动的人,向阿巴拉契亚山脉转移。米勒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记住我们的新准则:活着,战斗,等待。
巴黎的塞纳河漂满了尸体。
河水被染成诡异的粉红色,埃菲尔铁塔倾斜着插入浑浊的河水中,塔身上布满了能量武器留下的灼痕。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完全坍塌,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被踩踏在泥泞中,微笑的面容上沾满了血污。
在地下墓穴的深处,前外籍兵团士兵让-皮埃尔点燃最后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映照出几十张惶恐的面孔——有逃难的平民,也有溃散的士兵。
他们占领了所有战略要地。一个失去左臂的宪兵喘息着说,但是兵力不足,控制不了郊区。
让-皮埃尔默默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在香榭丽舍大街巡逻的普通士兵,如今却成了这支幸存者队伍的首领。
记住,他对众人说,我们不打旗号,不守阵地。我们要像瘟疫一样,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然后消失。
伦敦的浓雾中弥漫着腐臭。
泰晤士河畔,国会大厦的钟楼拦腰折断,大本钟的指针永远停在了灾难降临的时刻。白厅街上,废弃的红色巴士与坦克残骸堵塞了道路,一群乌鸦正在啄食一具穿着苏格兰裙的士兵遗体。
在地下铁Northern线的隧道里,伊丽莎白·格雷厄姆博士借着应急灯的微光,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第94天。确认饕餮部队总数约70万,但单个作战单位战斗力相当于我军一个排。他们似乎极度依赖先进科技,在复杂地形中效能会打折扣...
她是帝国理工学院的前物理学家,现在是知更鸟抵抗组织的情报分析员。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三个月来观察到的敌人行为模式、装备弱点和活动规律。
博士,一个年轻女孩递来半瓶矿泉水,这是今天分到的配给。
格雷厄姆接过水瓶,轻轻抿了一口。她的目光落在隧道墙壁上,那里用粉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在沦陷中失踪的亲人。在那些名字中间,有人用大写字母写下:KEEP CALM AND CARRY ON。
柏林的勃兰登堡门被熔穿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曾经庄重的胜利女神像如今只剩下残缺的基座,周围散落着国防军士兵和饕餮战斗机械的残骸。菩提树下大街两旁的椴树全部枯死,焦黑的树枝指向灰暗的天空。
在蒂尔加滕公园的地下掩体内,前GSG9指挥官汉斯·沃尔夫正在训练新招募的志愿者。这些年轻人最大的不过二十岁,最小的才刚满十六。
瞄准能源核心!沃尔夫厉声喝道,不要浪费子弹!
一个少年颤抖着放下步枪:我...我做不到...
沃尔夫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少年的衣领:看看你身后!你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死在这些杂种手里!你现在告诉我你做不到?
少年泪水夺眶而出,但很快擦干眼泪,重新举起了步枪。
很好。沃尔夫的声音略微缓和,记住,愤怒是我们的武器,但纪律才是我们的盾牌。
莫斯科的红场变成了巨大的墓地。
圣瓦西里大教堂的彩色穹顶全部坍塌,克里姆林宫的围墙被炸开数段,列宁墓被彻底夷为平地。高尔基公园里,摩天轮的座舱在风中吱呀作响,里面悬挂着几具已经风干的尸体。
在地铁阿尔巴特站站台上,安德烈·伊万诺夫清点着最后的物资。他是西伯利亚第42摩步师仅存的军官,现在领导着三百多名幸存者。
弹药只够一次中等规模的战斗。副官低声报告,药品严重短缺,特别是抗生素。
安德烈望向隧道深处,那里挤满了受伤的士兵和逃难的平民。一个失去双腿的老兵正在用口琴吹奏《喀秋莎》,琴声在幽深的隧道中回荡。
通知各小队队长,安德烈说,明天拂晓,我们向莫斯科大学转移。那里有我们需要的实验室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