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过后,天气一日凉过一日。宫中的气氛,也因着两桩悬而未决的“意外”,以及各宫主子们微妙的心思,而显得有些凝滞。慕容雪依旧每日晨省暮省,处理宫务,表面看来一切如常,甚至比以往更加沉稳从容。但只有她身边最亲近的锦书和添香才知道,娘娘案头的灯,时常亮至深夜。
对德妃宫中相关人等的暗中监视,仍在谨慎地进行。那个险些摔了酒具锦盒的小太监名叫小顺子,这几日表现并无异常,当差谨慎,与同屋太监交往也如常。而德妃宫中那个可能接触过月光石珠的大宫女彩屏,亦是深居简出,除了日常伺候德妃,极少与其他宫人往来。
线索似乎就此中断。慕容雪并不急躁,她深知,若真是精心设计的局,对方绝不会轻易露出马脚。她在等,等一个对方可能松懈或者下一步行动的机会。
这一日,慕容雪正在查看内府监关于冬季宫中用炭的预算申请。今年天气似乎比往年更冷,各宫用炭量预计会增加,内府监申请增加采买预算。慕容雪仔细核对着往年的数据,以及各宫报上来的预估用量。
当看到“揽月阁”的用炭申请时,她目光微微一凝。柳昭仪申请的冬季用炭量,竟然比去年增加了近三成,备注理由是“昭仪畏寒,医嘱需保暖”。
一个常年静养、深居简出、连份例都用不完的昭仪,突然需要增加三成的炭火?这个理由,实在有些耐人寻味。联想到贤妃之前关于柳昭仪宫女与人秘密接触的提醒,慕容雪心中的疑云更重。
她并未立刻驳回这份申请,而是批注:“准。按需供给,务必保障昭仪安康。”同时,她暗中吩咐福安,让负责给揽月阁送份例的内监,留意其用炭的实际消耗情况,以及是否有异常。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已入冬月。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将紫禁城装点得银装素裹。这一日,是司马锐的生辰,虽非正寿,但依例宫中也会有小型的庆贺宴席。
宴席设在温暖的暖阁内,规模不大,只邀请了皇室近支和几位重臣及其家眷。慕容雪作为贵妃,自然是宴席的女主人,与司马锐一同接受众人的朝贺。
德妃、贤妃等妃嫔亦在席中。德妃今日打扮得格外明艳,穿着一身石榴红的宫装,珠翠环绕,与一旁素雅装扮的贤妃形成鲜明对比。她言笑晏晏,频频向司马锐敬酒,言语间带着几分刻意的娇嗔,似乎想借此机会重拾圣心。
慕容雪看在眼里,并不动声色,依旧从容地履行着女主人的职责,招呼宾客,言谈得体。司马锐对德妃的热情反应平淡,多数时间只是与慕容雪和几位宗亲重臣交谈。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德妃端着一杯酒,走到慕容雪面前,笑吟吟地道:“贵妃娘娘执掌凤印以来,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臣妾敬佩不已。今日借陛下寿辰吉日,臣妾敬娘娘一杯,聊表敬意。”
慕容雪端起酒杯,微笑道:“德妃姐姐过奖了,分内之事罢了。”两人对饮一杯。
放下酒杯,德妃却并未立刻回到座位,而是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邻近几桌听清的声音说道:“说起来,娘娘真是好福气。不仅得陛下爱重,连身边的人都如此得力。听闻娘娘身边的锦书姑娘,前几日还帮尚服局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找回了丢失的贡品雪缎,真是能干。”
锦书找回贡品雪缎?慕容雪心中猛地一沉。此事她怎会不知?锦书从未向她禀报过!她下意识地看向侍立在不远处的锦书,只见锦书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慕容雪心念电转,德妃在此刻提起此事,绝非好心称赞!她立刻笑道:“姐姐消息真是灵通。不过是些小事,锦书那丫头碰巧帮了点小忙,不值一提。”她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然而德妃却不肯罢休,故作惊讶道:“哦?原来是小事吗?臣妾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劳呢。也是,毕竟那雪缎是在……在柳昭仪的揽月阁附近被找到的,说起来也有些晦气,确实不宜张扬。”
柳昭仪!揽月阁附近!
此言一出,暖阁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慕容雪和脸色惨白的锦书。贡品在失宠昭仪的宫苑附近被找到,这本身就引人遐想。而锦书作为贵妃的心腹,牵扯其中,更是耐人寻味。
贤妃在一旁微微蹙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慕容雪的心直往下沉。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她和锦书的圈套!德妃先是抛出锦书“立功”之事,引她否认或不知,然后再抛出与柳昭仪的关联,将她置于一个极其被动的境地——要么承认御下不严,心腹宫女行为诡异却隐瞒不报;要么就显得对柳昭仪之事格外敏感,欲盖弥彰。
司马锐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带着询问。
慕容雪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乱。她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看向德妃,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德妃姐姐此言差矣。找回贡品,物归原主,是分内之事,谈不上功劳,但也绝非晦气。至于在何处找到,本宫倒未曾细问。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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