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老宅静卧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车队无声滑入雕花铁门,碾过漫长林荫道,最终停在那栋灯火通明的仿古主楼前。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市区的、陈旧而威严的气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仿佛浸透了厉家百年的秘密与权柄。
厉战野的车几乎与黎烬的车同时抵达。他推门下车,快步走到另一侧,很自然地揽住黎烬的腰肢,掌心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怎么突然不舒服?”他垂眸,视线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语气里的关切不容错辨。
黎烬顺势靠在他身侧,将一部分重量交付给他,嗓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软糯与疲惫:“可能是这几天连轴转,没休息好,头有些晕。想着父亲这里清静,过来住两天换换环境。”她目光似无意地扫过车外垂手恭立的管家和几名核心佣人,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近处的人听清。
厉战野深邃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将手臂收得更紧,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护着她:“好,我陪你。”他抬头,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冷峻,对为首的管家吩咐,声音不容置疑:“准备一下,我和夫人这几天住下。父亲呢?”
“老先生在花房逗鸟。”管家微躬着身,态度恭谨至极,目光谦卑地低垂着。
璃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略显拘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尤其是远处那些看似忙碌、实则注意力全集中在此的佣人们。
主卧被安排在二楼朝阳的最佳位置,推开窗便能看见大片精心打理的花园。厉战野被一个紧急电话叫去书房,璃则被闻讯赶来的秦婉亲热地挽住手臂:“好孩子,走,秦姨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跟我说。”她的笑容温暖又妥帖,轻易能让人放下心防。
卧室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黎烬脸上那抹恰到好处的疲态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冷静与锐利。
她反锁了门,从随身的手包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极简的银白色仪器——这是璃根据海底基地获取的数据,赶制出来的高精度能量场与信号探测仪。
指尖轻点,仪器屏幕亮起微光,一道无形的波纹缓缓扫过整个房间。三维结构图上,数个微弱的信号源被逐一标注。
大部分集中在客厅、书房等公共区域,符合常理。然而,其中一个信号源却异常活跃且突兀——它紧邻着她的卧室,定位精准地指向隔壁那间据说空置的客房。
黎烬眼神倏然冷却,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果然,这么迫不及待就想监听了吗?这老宅里的“东西”,比想象中还要按捺不住。
晚餐设在能容纳二十人的长餐桌上,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银质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
厉明远坐在主位,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眉宇间虽仍有病态,但那份久居上位的威仪已逐渐回归。他话多了些,间或询问公司近况和黎烬的身体。
秦婉坐在厉明远下手,一如既往地温柔周到,忙着布菜盛汤,尤其照顾璃:“尝尝这个蟹粉狮子头,厨房的拿手菜。看你瘦的,以后这里就是自己家,千万别拘束。”她语气慈爱,目光柔软。
璃低着头,小口吃着菜,轻声道谢,偶尔抬眼飞快地扫一下秦婉,又迅速垂下。
“战野,”酒过三巡,厉明远放下汤匙,语气略显沉重,“周董的事,我听说了。处理得是不是……稍急了点?他在集团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底下关系盘根错节,这样雷霆手段,恐怕会寒了不少老人的心。”
厉战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语气却淡漠得不带一丝感情:“厉氏不需要倚老卖老、吃里扒外的人。寒心,总比将来被蛀空了根基,死无葬身之地要好。”
“话是这么说,但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手段不妨圆融些。”厉明远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黎烬,带着长辈式的劝导,“烬儿,你刚进公司,想树立威信,这没错。但有时候,退一步,不是为了妥协,是为了积蓄力量,更好地前进。”
黎烬微笑着点头,姿态谦逊:“父亲说的是,您的经验之谈,我记下了。”她话锋轻轻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好奇地看向秦婉,“对了秦姨,我前几天整理旧物,看到一张母亲大学时的照片,听人说,您和她还是校友?”
秦婉正舀汤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勺沿碰在碗壁上,发出极轻微的一声脆响。她随即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暖意:“是啊,不仅是校友,还是同系不同级的师妹呢。你母亲那时候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聪明、漂亮、能力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她语气怀念,眼神却有一瞬间的飘忽,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别的什么。
“那您一定也见过我父亲了?”黎烬追问,眼神清澈,仿佛只是晚辈对父母往事的单纯好奇。
“见……见过几面。”秦婉的笑容似乎僵硬了微不可查的一瞬,很快又自然起来,“黎教授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学术好,风度佳,和你母亲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她语速稍快,自然地拿起公筷给厉明远夹了一筷子菜,“明远哥,你尝尝这个。”轻易地将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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