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泼了墨,四合院的灯大多灭了,只剩几盏挂在屋檐下的马灯,昏黄的光在寒风里晃着,把墙角的积雪照得发灰。
易中海提着个油纸包,脚步放得极轻,沿着青砖路往后院走——聋老太太的住处藏在四合院最里头,属于后院正房;平日里由一大妈照顾;很少有人来,只有他和傻柱偶尔会过来送点东西。
门没关严,留着道缝,里面飘出淡淡的煤烟味和茶香。易中海轻轻推开门,就见聋老太太坐在暖炉旁的圈椅上,手里捻着串紫檀佛珠,面前的小桌上放着杯刚沏好的茉莉花茶,茶烟袅袅缠着她银白的鬓发。
“来了?坐。”聋老太太没抬头,声音却透着股通透的沉稳,像是早知道他会来。她虽叫“聋老太太”,却不是真聋,更多是选择性耳聋;心里却比谁都亮堂,院里的事没一件能瞒得过她。
易中海把油纸包放在桌上,解开绳结——里面是块切得方方正正的五花肉,还带着点余温。“老太太,这是晋翼送的肉,我给您留了块,您明天让傻柱给您炖了补身子。”
聋老太太这才抬眼,目光落在油纸上,嘴角勾了勾:“周秀兰的侄子?今天院里闹那么大动静,我在屋里都听见贾张氏哭嚎了。”她伸出枯瘦的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沫沾在嘴角,却没擦,“你来找我,不是为了送肉吧?”
易中海坐在对面的小马扎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虑:“老太太,您眼亮,我跟您说实话——晋翼回来了,志愿军汽车营的营长,带了五十多辆卡车,还奉命筹办肉联厂。现在院里的人都盯着,贾张氏今天闹着要肉,同时也担心我家那口子心里有其他想法。”
聋老太太捻佛珠的手顿了顿,眼神扫过易中海紧绷的脸:“你是怕周晋翼靠不住?还是怕自己的养老算盘落了空?”
这话戳中了易中海的心事,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放低了些:“老太太,您知道,我跟秀兰没孩子。这些年攒钱、找养老人,都是为了老了能有个依靠。东旭虽说是我徒弟,可他娘太能作,以后指不定靠不靠得住。现在晋翼来了,他是秀兰的亲侄子,论情分比东旭近,手里又有资源;要是他想管秀兰的养老,我这边……”
他没说完,却把担忧摆得明明白白。聋老太太放下茶杯,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你跟秀兰没孩子,院里人都说是秀兰的问题,连秀兰自己都这么认,是吧?”
易中海的脸瞬间红了,头埋得更低——这话像根针,扎破了他藏了几十年的秘密。年轻时他在八大胡同荒唐过,落下了病根,不能生育。
可这事他绝不能说出去,男人的脸面、院里的威望,都容不得他承认。这些年,他看着周秀兰偷偷喝中药、对着邻居的孩子发呆,心里不是不愧疚;可比起愧疚,他更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这事,也就你我知道。”聋老太太的声音软了些,却依旧带着威严,“你怕周晋翼,不光是怕他出现二心,更是怕他护着秀兰——万一哪天真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你在院里就没脸了。”
易中海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聋老太太竟什么都知道!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聋老太太抬手打断:“你也别慌。周晋翼是个聪明人,今天他给老王媳妇送钱送肉,还安排工作,说明他重情分,不是个眼高手低的。秀兰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肯定会护着,但他刚回四九城,根基不稳,也需要有人帮衬。”
她拿起桌上的五花肉,用手指轻轻按了按:“你手里有啥?你是轧钢厂的七级钳工,院里的一大爷,人脉广、威望高。周晋翼筹办肉联厂,虽然有上面支持,可刚到四九城缺场地、缺人脉、缺跟街坊打交道的经验——这些,你都能帮他。”
易中海的眼睛亮了亮,像是突然被点醒:“您是说,我主动帮他解决一些问题?”
“不光是帮,是‘互相帮衬’。”聋老太太捻着佛珠,一字一句道,“你帮他办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跟街坊们打招呼别找事;他呢,记着你的情,以后肉联厂的肉票、新鲜肉,优先给你留着,养老的事,他就算不主动接,也不会拦着你找东旭——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依靠你。”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贾张氏,你不用怕她闹。她要的是好处,你下次找东旭,多给点小恩小惠,比如送斤白面、给块肥皂,她就不会再盯着那点肉了。真闹起来,周晋翼手里有枪有兵,还能护不住你?”
易中海坐在小马扎上,心里的疙瘩渐渐解开了。聋老太太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的死结——他之前只想着“防”周晋翼,却没想着“用”周晋翼的资源。要是能跟周晋翼绑在一块,既解决了肉联厂的难题;又巩固了自己的养老计划,还能压着贾张氏,简直是一举三得。
“谢谢您老太太,我明白了。”易中海站起身,腰板比来时直了不少,“明天我就去营里找晋翼,跟他说说肉联厂的事——轧钢厂附近有块闲置的空地,说不定能解决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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