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兜帽下的幽蓝魂火，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洋娃娃般的女孩。
他那不属于活人的灵魂之声，在呼啸的风雪中响起，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您认识我？”
塞德里克一听，连忙上前打圆场，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西西里女士，这位瑞兹先生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是个很厉害的流浪法师！”
他以为是团长在怀疑梅林的来历。
但那个名叫西西里的女孩，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塞德里克不必紧张。
她那双深邃得不像孩童的眼睛，依旧饶有兴味地在梅林身上打转。
“认识谈不上。”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玩味。
“但你的名号，我倒是从一群很有意思的人嘴里，听到过好几次。”
梅林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阿涅莎，那双紫色的复眼倒映着篝火，像两颗冰冷的宝石，一动不动。
西西里背着小手，绕着梅林走了一圈。
“一群整天胡言乱语，自说自话的疯子。”
梅林兜帽下的魂火，几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疯子？
“他们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西西里模仿着什么，用一种夸张的语调说道。
“‘卧槽，这个NPC好屌！’‘快闪，boss狂暴了！’‘不行了不行了，我妈叫我下线吃饭了！’”
她学得惟妙惟肖，连那种大惊小怪的语气都模仿了出来。
塞德里克听得一头雾水，脸上满是困惑。
“下线？那是什么意思？”
梅林意识到，她说的是玩家。
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眼中，行为举止怪异，说着他们听不懂的黑话的玩家，被当成了疯子。
“好像是睡觉的意思，不用去试图理解疯子的世界，一种精神错乱的呓语罢了。”
西西里对塞德里克的提问不以为意，她的目光始终锁定着梅林，仿佛要穿透那层兜帽的阴影。
“我听法师朋友提起过，他们管这种病症叫‘历史碎片候群症’。”
“据说是因为接触了某些古代遗留的强大历史碎片，导致精神被污染，会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幻象，听到别人听不到的杂音。”
“他们认为自己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认为我们都是一段数据。”
西西里说到这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那笑声里却透着一股凉意。
“很有趣，对不对？”
梅林并没有意外，很早就有人猜测，系统用这种方式，掩盖了玩家的存在。
不过，白日澜倒是认为这是法师的功劳，将他人所有不合理的行为，都归结为一种“病症”。
“那些疯子……他们提到我？”
梅林缓缓问道。
“对。”
西西里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好奇。
“大部分时候，他们只是吵闹的苍蝇，对我们这些‘NPC’评头论足。”
“但有几次，我听到他们用一种……很特别的语气，提到了‘瑞兹’这个名字。”
她向前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那清脆的童音在梅林的灵魂深处响起。
“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敬畏，还有……狂热的语气。”
“就好像，你是什么禁忌的化身，是他们世界里不该出现的存在。”
梅林兜帽下的黑暗里，传出一声轻笑。
“或许只是我这副打扮，吓到了他们。”
西西里的小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眨了眨，嘴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
“是吗？”
梅林没有接话，他转而问道。
“你们要去哪？”
“马戏团嘛，当然是哪里繁华去哪里。”
西西里理所当然地回答，小手一摊，动作却老练得像个久经世故的商人。
“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团名。”
梅林说。
“我们是极彩马戏团！来自虚月帝国！”
一旁的塞德里克立刻抢着回答，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自豪。
“瑞兹先生，你可一定要看看我们虚月帝国的幻术表演，那绝对是整个大陆最顶尖的！”
他兴奋地比划着，然后又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对了，我也加入了马戏团，现在有自己的节目。我正在烦恼等会到了城市唱什么歌呢。”
梅林兜帽下的魂火，转向了塞德里克。
“我之前也写过不少歌，不同风格的都有。”
“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这话一出，连塞德里克都愣住了。
西西里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凑了上来。
“您也会写歌？”
梅林没有回答。
他只是向塞德里克伸出了自己的手。
塞德里克会意，连忙将自己背着的琴解下，递了过去。
梅林接过琴，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试了试音。
然后，他坐在一块被篝火烤得温热的岩石上。
一段婉转而带着淡淡忧伤的旋律，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