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县府衙的后院,虽历经战火洗礼,几处主要院落却已被细心收拾出来,虽陈设简陋,但胜在清静雅致,墙角几丛野花自顾自地开着,添了几分生机。
陆望秋稍作安顿,沐浴更衣,洗去一路风尘后,便信步来到周景昭日常处理公务间隙休憩的小院。此处是他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所,院中有株老树正抽新芽,绿意盎然,树下设着简单的石桌石凳,倒也别有一番返璞归真的意趣。
她目光流转,下意识地寻找那道总是如影随形、清冷如霜的身影,却未见其人,心下不禁有些好奇。见周景昭正独自坐在石凳上,就着渐斜的日光翻阅一叠文书,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她便放轻脚步走过去,柔声问道:“五郎,今日怎不见司玄姐姐?她素来是与你形影不离的。”
周景昭闻声抬头,见是她来了,眼中自然而然地漫上暖意。他放下手中文书,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的石凳坐下,才温声解释道:“司玄近日与那位昆仑派的玉清瑶仙子颇为投缘。那位玉仙子剑术超群,见识广博。司玄在剑道上有了新的感悟,与她交流,受益匪浅。此刻,她们二人正在城西校场切磋印证,想必正酣畅淋漓。”
“玉清瑶?”陆望秋秀眉微微一挑,这个名字她一路行来也有所耳闻,知道是位了不得的昆仑高徒。
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故意拖长了语调,侧过身子,歪着头睨着周景昭,唇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打趣道:“哦?又是位仙子?昆仑派的仙子……光听这名号,便觉着仙气飘飘,超凡脱俗。啧啧,我家王爷这魅力,当真是……无远弗届。莫非待这南中平定之后,咱们这府里,又要多一位姐妹了不成?”
周景昭先是一愣,待看到她眼底那藏不住的笑意与揶揄,方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是被这日渐活泼、胆子也愈发大了的未婚妻给戏弄了。
想起她一路奔波刚至,气儿还没喘匀,就敢来撩拨自己,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一股子“恶向胆边生”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眸光一暗,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近在咫尺、因坐着而更显浑圆挺翘的臀儿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啪、啪!” 两声清脆又带着几分暧昧的轻响在静谧的小院里格外清晰。
“呀!” 陆望秋猝不及防,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轻呼一声,整个人几乎要从石凳上弹起来。脸颊瞬间爆红,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晚霞,一直红到了耳根脖颈。
她又羞又恼,美目圆睁,嗔怪地瞪向他,声音都带了丝颤意:“你……你这人!青天白日的……怎、怎可如此孟浪!”
周景昭见她羞得连雪白的脖颈都泛起了粉色,眼中水光潋滟,那副又羞又窘的娇俏模样,看得他心头一荡,心中大乐,面上却强绷着,故作严肃地板起脸:“叫你整日胡思乱想,编排本王!该打!那玉清瑶仙子乃是因昆仑弃徒叶揽衣行刺之事,代表师门前来致歉,并暂留此地协助追凶。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别无他念,纯粹是江湖同道、共御外敌之谊。你可知,前次猫儿巷遇刺,凶险万分,若非玄儿与鲁宁他们拼死相护,后果不堪设想!你倒好,还有心思在此拿这个打趣?”
陆望秋听他提及遇刺之事,虽知他已安然无恙,但想到那刀光剑影的凶险,心中仍是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那点因害羞而生的薄恼立刻烟消云散,化为了浓浓的后怕与关切。她下意识地反握住周景昭的手,指尖微微用力,柔声道:“是我失言了,不该拿这个玩笑……你没事就好,日后定要更加小心。” 声音软糯,带着毫不掩饰的依恋。
周景昭感受着她手心的微凉与轻颤,心中一片柔软,正欲再温言安抚几句……
就在这气氛温馨略带旖旎之际,院门外传来了两道轻盈却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见司玄与玉清瑶并肩而来。司玄依旧是一身不染尘埃的素白衣裙,身姿挺拔,清冷如玉的面容上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生动,气息也更为内敛凝练。
而她身旁的玉清瑶,身着月白道袍,衣袂飘飘,背负一柄形制古朴的长剑,容颜清丽绝伦,气质空灵澄澈,宛如冰山顶峰悄然绽放的雪莲,又似九天之上偶谪凡尘的仙子,周身都萦绕着一种远离红尘的疏离感。
两女显然刚结束切磋,额角鬓边微见细密晶莹的香汗,呼吸也比平日稍促,但这非但无损她们的风姿,反而为那清冷绝俗的气质添上了几分人间烟火的生动。
她们步入小院,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石凳旁姿态亲昵的周景昭与陆望秋身上。
陆望秋在初见玉清瑶的一刹那,心中亦是不由自主地暗赞了一声“好一位绝世仙子!” 她自认容貌不俗,亦见过不少美人,但如玉清瑶这般将“清、冷、净、逸”融于一体的女子,确是生平仅见。
见对方与司玄并肩而行,姿态间并无寻常女子的忸怩,反而有种高山流水般的和谐,她心中那点因周景昭之前的解释而消散的微妙警醒,又悄然探出头来。尤其是看到周景昭在她们进来时,很自然地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虽是为了起身),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女子本能的比较心思悄然升起。但她面上丝毫不露,依旧保持着温婉得体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