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厅的暖香裹着饭菜热气,顺着敞开的门往外飘,连院中的海棠花都似被染了几分甜意。八仙桌被擦得锃亮,青绸桌布垂在桌边,随着穿堂风轻轻晃着,扫过青砖地面上的细碎光影。糖醋鱼卧在白瓷盘里,琥珀色酱汁顺着鱼身纹路往下淌,在盘底积成浅浅一汪,鱼肉嫩得轻轻一碰就颤;红烧肉块块方整,肥瘦相间的肌理里浸着酱色,油花在表面轻轻颤动,还冒着丝丝热气;描金砂锅里的鸽子汤腾起细雾,红枣和桂圆浮在汤面,把汤色衬得愈发温润,连汤勺碰到锅沿的声响,都透着暖意。桌角两朵刚摘的海棠花,花瓣上沾着层淡淡的水汽,娇艳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偶尔有片花瓣落下,轻轻落在盛着青梅酒的酒杯沿上。)
九殿下刚挨着椅子坐下,玄色劲装的衣角还沾着边境尘土——那是他和霓裳骑马归来时,被风沙蹭上的痕迹,却半点没冲淡他眼底的笑意。紫微第一时间攥着绣帕凑过来,手里的白瓷汤勺在砂锅里轻轻搅动,生怕碰碎了汤里的桂圆,鹅黄襦裙的裙摆垂在地上,随着动作轻轻扫过九殿下的靴面。苏绾绾则站在他身侧,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他肩头沾着的草屑,水绿锦裙的衣摆晃荡着,露出绣着竹叶的鞋尖,羊脂玉钗在灯光下映出温润的光。小桃更直接,捧着盛桂花糕的描金碟子,踮着脚凑到霓裳面前,鼻尖还沾着点面粉,发间那朵海棠花晃得厉害,花瓣蹭到脸颊都没察觉。
紫微(东珠钗在鬓边叮当作响,语气里满是担忧,眼睛盯着九殿下的肩甲):殿下,你肩伤好些没?上次传信说伤口结疤了,可边境风大,会不会冻着?这鸽子汤我让小桃炖了三个时辰,桂圆都是挑的最圆的,去核时特意用银簪子慢慢挖,就怕碎了影响味道,你快尝尝,补补身子。
苏绾绾(指尖轻轻碰了碰九殿下肩甲处的布料,跟着补充道,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我给你缝的布穗还结实吗?上次影部传信说,你在沙场挥枪时布穗差点掉了,我回来就赶紧多缝了五个备用,用的线都选了最耐磨的麻线,比上次的更结实,你下次再去边境,就不用怕它断了。
小桃(声音脆生生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霓裳,把桂花糕碟子往她面前又递了递):霓裳姑娘,你在边境有没有吃到甜糕呀?我天天都烤桂花糕,每次都多加三勺杏仁粉,就怕你回来想吃的时候,我手艺生疏了!昨天我还特意把糕模子刷了三遍,连缝隙里的枣泥渣都刮干净了,就等着给你烤新的!
九殿下被三人七嘴八舌的关切裹着,刚卸下风尘的身子瞬间松快下来,连耳根都悄悄泛红。他笑着按住紫微递过来的汤勺,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清脆的声响让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汤锅里热气翻腾的轻响。
九殿下(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在三人脸上转了圈,眼底带着笑意,语气轻松):好了好了,再问下去,我这伤口都要被你们问“活”了——其实早就好利索了,霓裳天天盯着我换药,连风吹着都不让。你们这般牵挂,光靠嘴说多谢可不够,不如咱们行酒令热闹些?就以“牵挂”为题,你们每人作两句诗或者心里话,我来接下句,要是我答不上来,就自罚三杯青梅酒。至于霓裳——
他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霓裳,见她浅绿宫装的裙摆垂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眼神里带着点羡慕,连忙补充道,语气放得更柔:
九殿下(带着几分体谅):你是武将,不善诗词也无妨,待会儿舞段剑替了便是,咱们不管那些规矩,尽兴就好。
小桃最先拍着手应下,把桂花糕碟子往桌中间推了推,沾着面粉的指尖在碟沿划了圈,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桃子:
小桃(第一个举手,沾着面粉的手拍在桌上,语气急切又认真):我先来我先来!我不会作诗,可我心里有好多话想跟你们说!第一句——“日日添柴守灶炉,甜糕温着等归途”!我每天天不亮就去厨房添柴,糕烤好就放在棉垫上捂着,连小炭炉都没敢熄,就怕你们推门进来的时候,吃不到热乎的!
众人都被她的直白逗笑,九殿下却敛了笑意,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沿,目光落在小桃沾着面粉的鼻尖上,那些穿越前熟记的唐诗忽然涌上心头——孟浩然的《过故人庄》里的句子,此刻用在这里再贴切不过。他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春日里落在花瓣上的雪:
九殿下(语气认真,眼底带着暖意,目光温柔地看着小桃):“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小桃,你守的哪里是灶炉,是盼着归人的那颗心啊。宫里的山珍海味再精致,御厨的手艺再高,也比不上你守着炉子的这份心意,这比任何暖炉都热,比任何甜糕都甜。
小桃愣了愣,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有星星落了进去,她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更脆,带着点小得意:
小桃(晃了晃脑袋,发间的海棠花跟着晃):殿下说得真好!那我还有第二句!昨天我在院里捡海棠花瓣,捡着捡着就想起你们了——“海棠花瓣落竹篮,一片花瓣算一天”!我捡了整整三十片,就知道你们要回来了,今天一早就盯着巷口看,果然等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