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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无冕之相 第255章 曹操问我:不怕我刀了你吗?

两日后,魏公曹操亲临大都督府,仪式虽不铺张,却因到场人物的分量而显得格外隆重。荀彧果然如约而至,风尘仆仆,面容清癯,眼神中却比在许都时多了几分沉静与释然。在曹操、周晏、以及夏侯惇、曹仁、荀攸等一众核心文武的见证下,曹丕身着礼服,对着端坐于上的周晏与荀彧,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奉上束修,正式拜师。

曹操此举,用意深远。周晏新近交卸兵权,虽地位超然,难免有小人暗中揣测,或觉其失势。此番大张旗鼓拜师,正是向所有人宣告,周晏并非边缘化,而是被他赋予了更重要的职责——教导继承人。这无疑是一道最坚实的护身符。

喧嚣散尽,宾客移至前厅饮宴。曹操却拉着周晏,摒退左右,单独进了书房。

书房内炭火温暖,与外间的寒冷仿佛两个世界。书架上有竹简帛书,也有厚厚一叠格物院的图纸,混杂在一起,透着主人独特的风格。曹操寻了张铺着软垫的胡床坐下,卸下了在外人面前的威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今年,已整五十岁了。

周晏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让清冷的空气透进来一些,随即又关上,仿佛只是无聊之举。他转身,也找了张椅子坐下,姿势算不上雅观,一只脚甚至曲起踩在椅子边缘,手臂抱着膝盖,看着曹操,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孟德啊,咱俩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安安静静地,就我们两个,待一会儿了。”

曹操看着他这副坐没坐相的样子,不由失笑,指了指他:“我不让你闲下来,你怕是连我的面都难得见上一回。哈哈,如今你可是从前吕家米缸里(前面第一章重新改了的,如果不知道详情的宝宝可以重新看看第一章,嘿嘿)跌落出来的落魄小子,成了跺跺脚都让中原大地抖三抖的前大都督了。” 他笑声洪亮,带着难得的放松。

周晏也跟着笑,脚跟在那椅子横撑上轻轻磕了磕:“那还不是你曹孟德眼光毒,当年没一剑把我捅死,反而捡了回去。如今看看,咱们从陈留起步的那帮老兄弟,还能像现在这样跟你掏心窝子说话的,怕是不多了吧?”

曹操笑声渐歇,目光落在跳跃的炭火上,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是啊,不多了。子宁,也只有你,从来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他顿了顿,忽然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晏,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试探,“子宁,你……就从未有一刻,想过我会对你动手吗?”

周晏闻言,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曹操会问得如此直接。他随即摇了摇头,抱着膝盖的手臂紧了紧,目光坦然地对上曹操的审视:“孟德,这个怎么说呢……”他组织着语言,语气不再玩笑,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思考,“我知道,你身边肯定有不少人,会跟你说,周晏权势过大,其心难测,当早做打算。我身边呢,自然也有人劝我,要懂得急流勇退,明哲保身。”

他空着的手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着圈:“说实在的,我最初那点做个富家翁的理想,现在早就超额实现了。金银、田宅、娇妻美眷,我啥都不缺。那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跟你曹家绑得这么死?”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曹操,是我周晏来到这世上,认下的第一个朋友。虽然这交情开头不怎么美妙,是你先捅了我一剑。”他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既然一脚踏进了这权力的漩涡中心,见识了这乱世的惨状,我就不能当没看见。我总得做点什么,让这世道,因为我周晏来过,而变得有点不一样。咱们汉家的百姓,是真正善良的百姓,你只要让他们有一口饭吃,有一条活路,他们可能就不会想着第二天去造你的反。”

第三根手指伸出:“第三,孟德,我们走到今天,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子修(曹昂)……还有无数死在战场上的兄弟……我不希望我们的后人,我们的子孙,还要一遍又一遍地经历我们经历过的事情,还要在血与火里挣扎。”

他放下手,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异常明亮,也异常认真:“第四,到了我们现在这个位置,身为新的‘世家’头子,能不能全身而退,早就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下面跟着我们吃饭、指望我们庇护的人太多了。我退了,他们怎么办?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曹操静静地听着,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重重一拍大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子宁一言,囊括了曹某半生挣扎与抱负啊!”

周晏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也带着洞悉世事的清醒:“孟德,不瞒你说,我曾经以为,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所以我搞格物,兴新学,想让百姓有饭吃,想用寒门的力量去制衡他们。结果呢?我自己倒成了新的、更大的‘世家’头子。我也曾以为,孙权、刘备那些诸侯是我们的大敌,我阴谋阳谋算尽,甚至现在交了兵权,还给他们来了个釜底抽薪,用格物院广纳寒门,动摇他们统治的根基。”

他语气顿了顿,带着一种穿越者独有的、看透历史循环的无奈与不甘(征江东失败):“但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一种……世道轮回的感觉。凭什么有人会觉得,单靠一个人,或者一代人,就能彻底扭转这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直到你一直坚持,非要让我把脑子里这些东西,这些思维方式,传授给子桓他们这一代,我才真正明白,孟德,你才是真正的深谋远虑。”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曹操:“世道,不是一个人或一代人就能彻底改变的。也许子桓这一代,甚至他的儿子、孙子那一代,都能坚持住我们打下的基础,坚持我们注入的‘灵魂’,那我们就真的有可能,还给天下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可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代坚持不住,或者歪了,那我们今天所有的努力,可能最终还是会付诸东流。”

“而我们这一代人,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把他们后面几代人要打的仗,要受的苦,都给它打完了,受完了!”周晏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然后,把正确的思想,把那股不服输、要为民请命的‘灵魂’,给他们注入进去!这才是根本!”

曹操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激动与共鸣的光芒:“所以!子宁,这就是为何我曹孟德,永远对你起不了疑心!因为你才是这世上最清醒之人,也是最懂我曹孟德之人!”他指着周晏,笑道,“你那釜底抽薪之计,短时间里,孙权刘备他们或许还感觉不到痛,但五年,最多十年,他们就会知道厉害了!哈哈!”

他收敛笑容,神色转为无比肃穆:“为了汉家世世代代,能真正挺直腰杆,不再受那胡虏欺凌、内部倾轧之苦,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他看向周晏,语气带着托付,“子桓,还有他下面的弟弟们,就拜托你了。我的儿子我了解,子桓心思重,性子沉,我希望你能敲打他,引导他,让他真正明白我们这一代人的苦心。”

周晏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责任,也带着他特有的随意:“呐,你是老家伙,我还年轻呢。哈哈,谨遵曹公命令。”

曹操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笑骂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少年了,还是这幅德行!一点没变!”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吧,外面的宾客们,该等急了。”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出这间温暖的书房,将那一室关于千秋功业、世代传承的沉重话题,暂时留在了身后。门外,雪光映照着夜色,前厅的喧嚣隐隐传来,一个新的时代,正在这冰与火的交织中,缓缓铺开它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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